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初,出远门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尤其是到港岛,正儿八经的算是出境,要是个人办理,手续繁杂不说,还不一定能办下来。
董齐又是刚从银行辞职的中级管理,果然被审查卡住了。
最后还是周扬出了个主意,给二轻局换了一笔外汇,人家到港岛的考察团里多加了两个人。
董齐心疼,肉也疼,他和王律师等于花了三十万美金才买来两张“港岛观光旅游通票”,要是不折腾出点东西来,根本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唯有自裁以谢天下。
临走前,周扬安慰他说,“看你那小气样,钱是王八蛋,花了才能赚,再说就是美金换人民币,又不是打水漂了,笑一个。”
董齐和王律师背负着光荣且艰巨的重任,登上了南下的列车。
刚送走董齐和王律师,家里的电报也到了,他妈没明说,但话里的意思是这次高考手拿把掐,肯定没跑了。
他也跟着高兴,赶紧往回发电报,催促他妈,带着四丫头速来。
程方圆的期末考试都考完了,难得放松,好好歇了几天,周扬还差几门基础课没考。
吃完晚饭,逗了一会大黑三个,程方圆问,“芳子,看见你三哥了没?”
韩芳说,“没注意。”
她老娘回想一会,说,“好像是进后院了。”
“婶子,你歇一会,力气活留着给万里干,他闲着也是闲坐着。”
吴婶说,“我还中用,正好活动活动筋骨,要是有干不动的,肯定麻烦万里。”
对吴婶娘俩儿,他们两口子都满意,人实在干活勤快,饭菜做的好,嘴也严实,用起来舒心,她秉承着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的态度,看待娘俩儿像亲人一样。
吴婶也乐不可支,主家儿没有一点脾气,她们娘俩根本没有一点帮忙的模样,和半个主人也差不多了。
不管是吴婶娘仨儿还是程万里,都自觉地不踏进后院一步,也都隐隐约约知道后院是“重地”。
周扬果然在后罩房里,程方圆推开门,说,“哥,你干啥呢?”
以前她一般不直呼周扬的名字,有时候叫一声三娃子,吴婶和芳子进来以后,她觉得像芳子似得叫哥,还挺好听的,她也跟着叫。
“数钱,快过来,跟我一块数。”
程方圆不动步,扇扇鼻子,略显厌恶,“我可没有这种癖好。”
“德行,现在还能享受享受数钱的乐趣,再过些日子,想数也数不过来喽。”他既高兴,又苦恼,也许有钱人的想法都是如此复杂且矫情。
“你就财迷吧,这屋子门窗闭着,什么味?我都担心你缺氧闷着。”
周扬说,“被钱闷死,死得其所。”
程方圆不理解他这种财迷心态,始终觉得钱够用就好,此时的生产力相对低下,商品稀缺,有钱的好处还没有凸显出来。
数了一会,有程方圆打岔,半路断条了。
懒得再重新数,他病恹恹的放下手里的票子,抱怨道,“程方圆同志,你这人太没意思了。”
“少来,我还觉得你没追求,俗不可耐。”
他们俩正处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价值观发生冲突,正面临向左还是向右的选择,好在他媳妇知道求同存异的道理。
“万里最近忙什么呢,怎么有点消停?”
“那是你小弟,你好意思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