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席开得早,没到饭口的时候就开始张罗了。
黄叔儿的意思是吃饭的爷们儿多,要让出时间来给大伙好好喝点。
想法是好的,但东厢房的牌局还没有散,一大群老爷们儿一手把着牌,一手拿着烟,叫嚷的脸红脖子粗,把本来就不太大的屋子弄得狼烟地洞,挤挤擦擦。
后回来这群人,似王解放袁小顺和松子华子是没挤上牌局的,只能在后边抻着脖子张望。
大抵上玩牌甩骰子这种娱乐活动,不比二十左右岁的性感女郎对男人的刺激来的小。
德四儿脱掉了外套,只穿着衬衫,连皮鞋也蹬掉了,半盘着腿倚坐在炕上,烟灰撒了一裤子,他也没时间顾忌干净体面了,扯着嘶哑的嗓子喊道,“婆婆妈妈的,赶紧给句痛快话,是跟不跟,再考虑下去都立冬了。”
他叫的最欢,但也输的最惨。
下场的这些位,老范和吴正新都是脑子伶俐转的飞快的主儿,就连小五子也要比德四儿会算计,相比之下,德四儿只凭借运气蛮打蛮干自然玩十把输七把。
没有运气的时候,能力是狗屎,这句话在牌桌上大概是不准确的。光凭着运气,难有玩长久的。
德四儿输的最多,也主要是他张罗着再耍两把,当然不是心疼这点钱。
到现在,牌局的输赢也就是十块八块的,与这几位的身家相比,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只是德四儿不甘心,作为京城街面上的老炮儿,可以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读书识字不如别人,但要说玩牌推牌九输的一败涂地,太跌份儿。吃喝玩耍,那是他的本行,这几样不如别人,那是对他过去身份的否定。
好人自甘堕落还可以当混混,如果混混不务正业,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有的人混是不得已而为之,有的人是向往这种生活,也不是说一定要为非作歹,而是渴望这种前呼后拥,花团锦簇。
德四儿无疑就是如此,似他这样的人,当了大老板大富豪或许会高兴骄傲,但要说真让他感到自豪的,还得是道上兄弟对他身份的肯定。
周扬进东厢房的时候,德四儿总算又迎来了久违的胜利,只是战果少的可怜,零零总总不到两毛钱。
“差不多就先停一会,要开饭了,吃饱喝足再玩,中不?”
德四儿说,“三哥,别呀,我这手气刚上来,总得让我回回本儿,再耍三把。”
周扬笑吟吟的说道,“那就三把,速战速决。”
三把之后,德四儿似乎真的时来运转手幸得很,连赢三把,但却不过瘾,依旧如之前一样,到他赢的时候,总是三毛两毛。
“真他娘的没劲。”德四儿嘟囔道,他输的时候可都是一块八毛的往出输,这么换算下来,赢三把才顶上输一把,算下来,输是输,赢也是输。
周扬虚点着德四儿,笑骂道,“四儿,你就是个不开眼的糊涂蛋,找谁玩牌不好,非要和他们几个玩。”
不管是老范还是小五子,或者是吴正新,都对德四儿了解的相当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