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知道错就行,洗手吃饭吧。”
一直等吃完饭,收拾了碗筷,他妈也没有一点动手的意思,周扬失望极了。
终于,晚上七点多,他听见从正屋里传出来四丫头杀猪般的嚎叫,“妈,亲妈,我再也不敢了,疼!”
始作俑者周扬,被亲妹子又在账本上记了一笔。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但凡是讲究一点,也不会使出这样下三滥背后告黑状的手段。
四丫头不甘,本以为自己长大了,已经能和家里的长辈处在对等的地位,可这一顿毒打让她幡然悔悟,以她的年龄,似乎只是苦难生活的开始。
相当长一段时间,她把自己看做勤劳朴实的受压迫群众,她的亲哥,当然就是冷血狡猾作恶多端的地主。
私下里,她给亲哥安了个周扒皮的帽子。
连带着,天天登门忙前跑后的黄小华也受了连累。
在她眼里,没有骨气和反抗精神的黄小华是他哥的鹰犬,是地主阶级的乏走狗。
她尝试过拉拢郝宁宁,但郝宁宁的性子比她软一点,自小经历过险恶,大概能理解一点三哥的良苦用心。
正月末,老太太从东北老家上来,这次老人家要看着两个孙女到港岛那边念书,不知道她是怎么说服大姑的,反正大姑也一脸不情愿的跟着。
出发那天,家里热热闹闹的包了一顿饺子,周扬陪阿爷喝了两杯。
一直到把老太太一伙送到登机口,四丫头都绷着脸没跟亲哥说一句话。
她不动,郝宁宁虽然觉得不合适,也没敢过来。
老太太推了一下,四丫头才磨磨蹭蹭的挪过来,到了亲哥跟前,把头一扭,一言不发。
周扬蹲下来,把四丫头捞到怀里,又跟郝宁宁招手,“妹子,过来。”
郝宁宁笑着‘嗯’了一声,像小麻雀似得扎进周扬怀里,朝着四丫头挤眉弄眼。
“都是大姑娘了,到那边好好学习,照顾好奶和大姑,大姑父过些日子就过去,我有时间了也过去看你们。听话,知道不?”
搂着两个妹子,他说着说着,不争气的鼻尖泛酸。
“哥,咱们都知道的。”郝宁宁把头埋到他手肘里,柔声嘟囔着。
“哥的四丫头咋不说话呢?真一辈子不搭理你哥了?”周扬抽出手去推四丫头的脑门儿,没想到入手摸到水汪汪滚烫的一大片,他妹子一抬头,咧着嘴嚎啕大哭。
“我瞅瞅是谁熊我妹子了,告诉哥,哥找人削他。”他虎着脸别过头去,不着痕迹的抹了一把眼眶。
“哥,你以后能不能别叫我四丫头了,我有大名。”
“行,哥的静姝长大了,也懂事了。”
四丫头这才破涕为笑,钻到他怀里蹭了一把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鼻涕,“就是你熊我,你一直熊我,哪个当哥的像你这样没有带领。”
她拿小拳头锤了半天,一直到飞机要飞了,才作罢。
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这句话用在他和四丫头身上也同样贴切,飞机越飞越高,越飞越远,一直到变成一个小光点,消失在云层里。
黄小华等了半天才敢凑上来,“三哥,咱回吧。”
他没说话,转身上了车,把车窗摇下来眯着眼睛看飞机消失的方向,一股邪风灌进车窗,吹得他涕泗横流,抹了一把脸,咬牙切齿的嘟囔道,“我是你亲哥,管你两句就是熊你了?还有没有点良心?还这样受压迫的日子要过多久,要看你哥我能活多久!”
程方圆一脑门子黑线,狠狠掐了他一下,“人来疯是吧?哪有这样咒自己的,你还打算和静姝同归于尽?别让人家看笑话,快点把车窗关上,儿子还没醒呢。”
“程老大,你说养这些东西有什么用,都是操心货。”
“你省省吧,照你这么说,咱奶当初就应该把你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