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威压甚重,赵长贵一晚上吭哧瘪肚,几次欲言又止,到底没敢提。
第二天一大早,大伙开始收拾东西,赵兰香要回娘家住一段,大江哥人还在春城没赶回来,大海哥临时有事。
女人孩子多,周扬也不好意思再挤在车里,干脆裹着大棉被坐在赵长贵的拖拉机车斗里。
“坐稳喽,咱这就回庄子!”赵长贵喊了一声,轻巧的跳到拖拉机驾驶座上,没有闺女管着,这一会他手里的烟一根接着一根,基本上没停过。
路上遇见一个戴眼镜的小年轻,赵长贵把拖拉机停下来,扯着嗓子喊道,“杨书记,上车不?我捎你一段啊?”
戴眼镜的小年轻乐呵呵的跳上拖拉机,“正好洋车子爆胎,让我扔在公社修理铺了,要不是碰见你,估计晚上也回不去。”
噪音太大,赵长贵也听不清小年轻说的到底是啥,直接就把烟扔到后边车斗里,喊道,“你自己抽!”
周扬这才瞧见这小年轻的模样,也就二十郎当岁,长得挺清秀,薄嘴唇,总是笑呵呵的,看着挺讨喜。
只是赵长贵叫他杨书记,他不晓得是哪个杨书记。
对方看见周扬也是一愣,把赵长贵甩过来的烟抽出两根,递给周扬一根,扯着嗓子问,“兄弟上哪啊?”
周扬接过烟,把脑袋藏到棉被里避风点火,点着了才同样吼着回去,“周庄!”
“走亲戚?”小年轻问道,他瞧眼前这人面生,不是周庄的。
周扬有些郁闷,喊道,“不走亲戚,回家!”
“那我咋没见过你?”小年轻觉着好奇,又问道,“庄子上下没有我不认识的,你是谁家里的?”
“周清河家里的。”
“周清河?”小年轻嘀咕一声,庄子里周姓是大姓,他琢磨一圈儿,似乎也没想起来周清河是谁,再说周庄上下没有他叫不出名字的,奇了怪了!
可瞧着周扬扭过头去不想细谈的模样,他把好奇压下了,反正早晚能闹清楚。
从公社到庄子里的路很平坦,都是碎石子和沙子铺成的,小年轻很得意,跟周杨喊道,“这道多好,拖拉机都能跑起来。”
的确能骄傲一番,之前到朴屯去探望老姑奶时,有的县城和县城之间的主干道也就这样了。
“明年公社还要修路,周庄到公社铺油漆板儿,临近几个村子之间修水泥道,村村通,村子里边也修,直通家门口!”小年轻兴致高昂,还不忘竖起大拇指,“整个县城独一份!”
越往靠近庄子,路越宽越好走,甚至还时不时驶过几辆大卡车,小年轻又搭话道,“都是从各个村子收农产品的。”
周扬好奇的问道,“刚开春有啥好收的?”
“瞅瞅,看见那边白花花的一大片没有?”小年轻伸手指过去,“大棚,咱这片现在都时兴扣大棚,种植反季节蔬菜和水果,物以稀为贵,越是这时候种才能卖上好价钱。”
他对周扬的怀疑又深了几分,周庄的咋能不晓得自己家里的情况,忽然他想到一种可能,又看看周扬的短发,问道,“刚复员回来吧?好啊,复员回来公社有政策,能安排工作,最好就留庄子里,比公社和县城发展得要好。”
喊了一会,小年轻的嗓子都要哑了,于是老老实实坐下,再不多说话。
到了周庄,拖拉机减速,赵长贵扭头道,“杨书记,你回村委会不?我把你扔哪?”
“行,这块就中!”小年轻敏捷的跳下拖拉机,又跟赵长贵致谢,然后朝周扬挥手。
等人消失,周扬才问道,“长贵大爷,这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