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嬷嬷稍后也被押送到了塔下。
随行的另一个老嬷嬷一指瓮缸中的死尸:“你来认认,他们是谁?”
如今的胡嬷嬷当了一段时间的白宪昭,经过将养,一头的花白头发似乎黑了不少。而气质也变了,挺胸傲颈的轻甩斗篷,往前踱去。
只肖一眼,其后的放声悲哭就不赘述了,总之那声音摧人心肝。
她扒着大瓮,声泪俱下道:“我的孩子,我的阿弘和阿芙,没想到有生之年,娘还能再看你们一眼。”
我怔住了,难道她真的是白宪昭?
若不是的话,为何在一语未发的前提下就能快速认出,且其情其意,悲怆真切到如此地步!
皇上提眉问道:“白宪昭,这两个孩子的生父是谁?不知道他有没有成为当年的漏网之鱼呀。”
白宪昭用手抹了眼泪,又开始端着姿态说道:“他们的父亲?呵呵,只不过是逗我乐子的面首之一,我都不记得是哪个。”
在场之人皆是扑哧一笑。
皇上抿着表情清了清嗓子:“面首?当年最接近女相的,无非是翰林院未整改之时,所招揽的那帮擅琴棋书画的艺人吧。”
白宪昭笑道:“没错,曾经的翰林院不过是第二个内教坊,专养男艺人。怎么如今各个封了学士,还能参与中书省的议事呢,当真可笑!诶,不过,还有个意外不是。圣人您封的殷少卿,可不就是仿了古风,成了当下翰林院的一股清流嘛。”
皇上咬牙一怒:“大胆!”
一旁的老嬷嬷推搡了她一把,斥骂道:“陛下面前,休要猖狂。待突厥世子审完了旧案,你能不能得个全尸,可要看陛下的天恩了!”
然而这一席话倒叫我心中泛起隐忧,外公可不就是翰林院的出身么。按照时间来推,外公当年该也是名男艺人……
那白宪昭又看了一眼孩子,咬了咬牙说:“你们当真冷酷!这么小的孩子不仅被处死,还被放在这祭坛里,连他们的魂魄都不放过!”
皇上摆摆手:“带走吧。”
押送白宪昭来的嬷嬷和侍卫们就开始拽她,然而她扑上那口大瓮,扒开了碎片,将两个孩子在怀里抱了一抱,这才放手离去。
她的背影,是一位母亲失去孩子的沉重,我不禁有些动容。
本就破烂的大瓮经过一番折腾,咔嚓一声裂开两半,相拥而坐的两个孩子也咣的一声往后倒去,如同冰块砸在了石上。
太医正回身禀告道:“圣人,您不妨和公主先回吧?接下来的检查和重新安放,都交给下官。”
此时我的注意力在一枚玉珠上。它刚刚由大瓮中滚出,咕噜噜溜到了我的脚边。趁诸人聚头一起商讨的空隙,我悄悄蹲下,赶忙用帕子包了放进荷包里。
耶耶推着我:“走啦,咱们去吃江南菜可好?”
“甜甜的那种吗?好耶。”
我这才把心绳一解,畅快了许多。
“对了耶耶,不是有传闻说白宪昭的三个幼子,一男两女下落不明了吗?”
“只是丢了一个,其余两个只不过没有当众处死,被用来祭祀了。”
“那这塔下的祭坛是为了祭祀谁呀?”
“山神。”
“山神是谁?是个怪兽还是一个怪人?我曾经在子夜,听见怪塔自下而上传来一声巨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