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月荣丝绸铺的客少了,店家用饭休憩,整个纷闹的西市得以片刻的安宁。
暴晒的日光透过帘子,依旧烘的室内亮堂堂,货品区的百色丝绸映在墙壁上,流动的杂彩像是人的心事。
原来,从血缘上,我是陈诉的小姑姑。
所以,他前度无端端问来凡宅的地址,要去祭奠阿爹。所以,他有意无意的向我透露着,陈家人待他似有隔膜。
他是知道内情的吗?还是在猜。而对于我而言,即使听到勾月门的堂主秦方所汇之情时,依旧是不敢确信。
“秦堂主,证据是何?”
他默然:“我勾月门只查实情,不示证据。若示了证据,那么埋藏在各路的线人便会暴露,望您能够理解海涵。”
我点头:“妥。”遂拿出一钱袋轻轻放于茶几上:“劳动弟兄们出力了,这点心意拿去喝杯小酒吧,我先告辞。”
“慢走。”
他最后的眼神告诉我,他已知道我是谁,但他未有明言,这便也是其门的规矩吧。
为了不使在外头的随从疑惑,另特意购买了十几匹相中的料子,仔细装了算作舅舅的新婚贺礼之一。
苏府门庭如市,铺花挂红。
堂屋里已搭好了拜堂用的帐子,舅舅一身正红,金簪花已然插在了喜帽上。
“望娘盘”已经抬到了院中,里头装着米面馍馍和一只鹅。
那鹅又白又肥,与聘雁一个意头,象征婚姻坚贞和谐。
仪式仍归宗正寺总管,司仪按制着将“望娘盘”先行,送至新娘子家。而后不出两刻钟,新娘子的回礼来了,是一条状如手帕的五色布袋,寓意五代见面。这五代人能见上面,着实是一件大欢喜。
迎亲要赶在日暮落下之后,婚礼便是“昏礼”。
所有来宾一遍一遍的恭喜恭喜,换得外婆与舅舅一遍又一遍的答谢。高朋如云,仪礼层层,人也已经忙昏了头。
我突然想到新娘子的嫁妆是早婚礼前一日就搬到夫家的,遂想去做做小动作,找一件东西。毕竟,贴身之物,也包括在当中。
于是就往舅舅的婚房去。
所有人都集中在前院,后院现下是不见人影。
我猜那些嫁妆应该摆在东厢耳房,一推门,果然如是。只不过各个大箱子都挂着锁,一时间竟叫我怀念起卓奚的开锁技术了。
宫绦碰撞之声叮了一下,我竖起了耳朵,察觉有极轻的脚步越来越近,我往大箱子后一躲,通过缝隙往门口看。
只见那人小心翼翼,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再左右看看有没人发现,而后便一侧身嗖的进来了。
是李成蕴。
怎么是他?
他进来后将门反锁,然后整个人放松了一些。目光扫了扫这些木箱,大的他没有管,而是挑了一个妆奁匣模样的小箱子搬到桌上,再从腰间蹀躞找到挖耳勺,伸进了锁眼。
虽不及卓奚厉害,但他鼓捣了一会儿,锁还是吧嗒一声开了。
这一箱满满的金玉首饰,他摇摇头,盖上了继续去翻下一个小箱。
我心中暗笑,这家伙想找的东西该不会和我一样吧?!
翻找了一会子,终于在一个发梳箱的夹层找到了一块腰牌。
将它仔细看罢,便用手边的一张红纸将那腰牌的图案给拓了。
这时候,我从大箱子后跳了出来,一声“嘿”,吓了他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