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身旁的女子边哄着劝着,笑道,“母亲可好,刚才还在说良姐少时顽皮,不知表姑娘是否也像她似的,这会儿却又只顾着看良姐了。”
王氏闻言,笑骂道,“偏你长了一张会编排我的巧嘴,过来看看你妹妹和你侄女。”
众人这才将目光落在一旁立着的明珠身上,皆是一惊。
这女孩儿两弯秀眉簇着,虽不见忧愁之态,却未免孱弱了些,肤色雪白,如同上了釉的白瓷,本朝尚美,犹以肤白为重,王氏这么多年各色贵人不知见了多少,也不曾见过这般肤色的女子。
再往上看,却见她眼尾稍微挑起,像鹿一样,许是因为还没长开,眼睛却是圆钝的,黑黑的两丸浸在水中。
观其貌,一流品格,看其态,稍显弱质。
有道是:“灵犀仙人一点,便通天下有无。”
只见她身型虽瘦弱,脊背却挺直,屈膝一礼,袅娜却无绮态,口中道,“给老祖宗,大舅母请安。”
王氏身旁女子笑道,“你怎知我是你大舅母?”
“明珠曾在家中见过舅母画像,也听母亲提到过舅母,母亲说舅母为人风趣,刚才听到舅母打趣,明珠便如此猜测。”
“好一张巧嘴。“原来这坐在老祖宗身旁侍候的正是现如今的齐恩侯夫人。
“你叫明珠?”王氏慈爱的看着这个外孙女,很满意她的回答。
“回老祖宗,是的。“
王氏瞧她进退有度,因而笑道,“你父亲给你取的名字很好。”
瑞珠在听到明珠说出名字那一刻脸色稍白,要知道在主家冲撞了主人姓名乃是不敬的大事。王氏指着瑞珠说道,“这丫头名叫瑞珠,是我身边得力的,你俩算是有缘,有一个字儿重了,偏巧今日又是她迎的你,便将她指给你,冲撞了名字总归不好,不如你今日便给她取个新名。”
瑞珠听了赶忙跪下,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纵使面上不显,可心里却是不甘,她一路历经不知多少磨难才做到了荣安堂大丫鬟,如今却被随便指给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表小姐。
“瑞珠姐姐折煞我了。“明珠赶忙将她扶起,笑着同她说,“我瞧姐姐笑起来有两个梨涡,让人看了便心生欢喜,祥瑞和乐,不如就叫瑞乐可好。
“瑞乐谢主子赐名。”瑞乐行了礼,方才退到一边,暗道表小姐年起虽轻,看起来体弱,想不到说起话来竟滴水不漏,办事方圆,连她这个奴婢的面子都给足了,因而不敢再小瞧她。
王氏毕竟年长,又留明珠母女说了会儿话便有些乏了,明珠谢氏行礼告辞,只留下瑞乐先收拾行李,晚些时候再去翠竹轩。
瑞乐安顿好老祖宗,正要出厅堂,却听道榻上的老夫人说道,“明珠是个好孩子,你好好伺候,日后必不会短了你的。”
当晚开宴前,老祖宗把自己身边得力的大丫鬟瑞珠赐给新来的表姑娘一事,便传遍了整个候府。
翠竹轩内,谢氏正在收拢钗环,却见汪荃面带喜色走了进来。
“刚才在大哥(齐恩侯)处碰见了安哥、怀哥(谢维安,谢维怀,齐恩侯长子次子,均为嫡出),他们说珩哥已接到咱们到了的消息,只是今日有院考,先生留他,晚些时候便能回来。”
“当真!”谢氏当即丢下了手里的钗环,抓住了汪荃的手道。
“当真,当真!“汪荃笑道,自己的夫人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点不改直爽脾气。
汪荃扶着谢氏在梳妆台前坐下,为她插上一支金钗,这是他们夫妻惯常的生活状态,可侯府的下人可从未见过如汪荃这般体贴的老爷,一个个目瞪口呆。
谢氏收拾停当,便去看右厢房休息的明珠,只见明珠也坐在镜前理妆,因她还年幼,虽是初见侯府众人,却也不好衣着过分华丽,只挑了一副暖玉头面,挽了一个随云髻,簪了一支玉钗。
明珠喜素,盖因生来体弱,可这种场合再穿素色未免失仪,因而她上身着鹅黄小衫,下身配素色绉纱群,亭亭玉立,虽还有些素净,但较之以往,整个人气色也好了许多。
“我的儿,别的女儿家都爱鲜艳颜色,往常你总是一味素色,今日你这样穿着,很是好看。“
谢氏拉着明珠走到镜前,明珠稍有些害羞,可望着镜中的自己,也不觉欣赏了起来。
正是,“窈窕豆蔻少女,恰若春日新枝,清浅鹅黄点色,便效昭君西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