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堂内,分设男女两席。因着齐恩侯府虽有爵位,却不是甚么丹书铁券,不是什么世袭的爵位,到现位齐恩侯谢守道这里,已是最后一代袭侯爵,若无功绩,则世子便要降爵位为伯。
齐恩侯府较京中其他家族来说,人丁不算兴旺,共有两房,皆为王氏所出,只这府里的大老爷,虽有上进的心,可才学却无多大进益,只在户部领了个闲职,其妻小王氏,乃是王氏(老祖宗)的嫡亲侄女,二老爷谢守益一心修仙炼丹,概不涉足官场,连自己的一子一女都甚少关注。
汪荃携妻女到荣安堂,只听侯爷说道,“珩哥,快去见过你父亲母亲。”话音刚落,只见一少年从屏风后走出,身着宝蓝锦袍,腰间缀着赤石珠子,轩然而立,拱手作揖道,“见过父亲母亲。”
谢氏几欲哭将出来,幸而明珠安慰几句,“左不过是这几柱香的功夫,母亲再等等,今晚席散了,可与哥哥好好说话。”
两人就席,老祖宗宠爱女儿,今日破例,将谢氏并明珠安排在左右手两侧,明珠坐定,才看到席上诸位女子,饶是过去她时常在洛郡参加各类宴会,今日也不免有些紧张。
只看到正对面坐着一名红色锦袍的妇人,正是白日所见的大舅母,她身侧坐着三个女孩儿,大的那个稳重些,眉宇间已有掌家理事的风范了,额间悬着一颗东珠,生得一双剪水秋眸,脉脉含情。旁边坐着个紫色衫子的少女,容色清丽,眉宇间有些许局促,与明珠一般大小。
“这是你大姐姐,兰娘。”老祖宗指给她瞧,“这是你二舅家的姑娘,若娘。“老祖宗略扫了一眼,若娘便有些紧张,说道,“母亲今日身子不大好……”老太太只是笑了笑便又指着最小那个女孩儿道:“至于这个小皮猴,是你三妹妹,喊她金姐就是了。”
言罢坐在下手的女童却不依了,“老祖宗,金姐一点也不顽皮,金姐可乖了。”
众人一时被逗的哈哈大笑,待宴席完毕,汪荃携全家见过谢家众人,明珠才把这一家人认了个遍。
谢维安年长些,已经娶妻生子,许是因为知道爵位到自己这里就要降一级,苦大愁深,所以他总端着副兄长的架子,见了明珠,也是问了她读了什么书。
谢维怀较他跳脱些,他比长姐兰娘年龄还小些,只比明珠大了两岁,因而当兄长问及明珠读了什么书时,明珠竟听到他在吐槽,“整日就是书书书…”
明珠憋笑,不想不谢维怀瞧了个正着,她扫了少年一眼,目不斜视,一副你看我干吗的表情。
反而是谢维怀气了个红脸。
待席散去,谢维怀找到明珠,质问道,“你是不是在笑话我?”
“二哥哥说笑了,我不过是觉得哥哥有趣。”明珠看着路当中冲出的少年,她接触男子甚少,偶有哥哥的同窗,也都是一些谈经论道的举子,很少见到谢维怀这种有些莽撞的同龄人。
不过现下明珠却觉得他很可爱,“我也不喜欢读书。”
听了她这话的谢维怀大喜,要知道整个候府上下就他一个不喜欢读书的人,简直是侯府最佳反面典型,这下给他送来了一个也不喜欢读书的妹妹,可把他给乐得不行。
谢维怀乐道,“成了,以后家学哥罩着你!”
他满心认为以后自己终于不用再当倒数第一了!
谢维怀毕竟还是孩子心性,第二日便吵嚷着要母亲把新来的妹妹也送去家学念书。
逗的王氏笑他,“你可是看上了明珠美貌,不如把她聘给你做媳妇。”
“我才不要,母亲气我。”说罢便甩了帘子走人,王氏看了看自己暴躁的小儿子,不禁笑着摇头道,“怀儿也有十四岁了,我看他于读书一道上并无什么指望,不若给他早娶一房媳妇,收收性子,到时候捐个官儿。”
“太太可是瞧中了表姑娘?”徐妈妈把刚泡好的花茶端上来,接过了王氏手里的扇子替她打着。
“要说那孩子,容貌性子都是一等一的,只是她父亲不过是个郡守,比不得……”王氏呢喃到,眉毛拧在了一起。
“太太,要我说,咱们家也不缺个有势的亲家,怀哥脾气躁,是得有个静的才能压得住他。”
“你说的有道理,端看这两个孩子有没有缘分了,再则侯爷说了,此次妹夫一家进京,圣人有望将他们留下……”
这边大夫人处发生的事情,明珠自然是一概不知了,她正忙着收拾自己的小院,却不想谢兰娘过来找她。
“好妹妹,因赶着立春,庄子里事情忙,母亲今日又犯了头痛,若有照顾不周之处,还请你多担待。”
谢兰娘笑着道,又示意身后丫鬟游荷将三件料子呈上,“我瞧妹妹是神仙相貌,便自作主张选了几匹料子来,虽不是什么名贵物,但也是时兴的,今日下午有师傅来给府里的姐妹们量尺寸,妹妹不妨一同来我院里看看。”
明珠叹服,这一番话说得体贴又熨烫,直叫她不好意思,待兰娘走后,她让瑞乐将料子收起来。
“姑娘不知,这是京城万锦阁的料子,京中但凡体面人家的小姐都要备一两身。”明珠听着瑞乐的话,明白了谢兰娘对自己的好意,想着她已经及笄,因而问道,“大姐姐可曾婚配?”
瑞乐听了,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只道“未曾呢,许是老爷太太还在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