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纤细漂亮的手取代了小女孩儿肉乎乎的手掌,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青年抬起眼睛,里面的情绪滚烫。
他一手抱起女儿,又一只手死死搂住季眠的腰,将她拉向自己。
他们做了同一个梦。
奇妙的是,季眠纯粹是作为旁观者的角度,看着他那前期隐忍,后期癫狂的一生。
霍霆抿了抿唇,到此时忽然有点不安。
“你不害怕么?那样的我。”
季眠怔了片刻,轻轻摇头。
“别想这些了。”她甚至眸中带了一点笑意,可与此同时亦蕴着一点晶莹,她看到他也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他所受的苦楚,不比其他人少。
“上天能给我们修正这错误的机会,已经再慷慨不过……所以余生,我们更要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她依偎在霍霆的怀抱里,眉眼温柔,颠沛流离的人生中,没有哪一刻,让她觉得是这么的温馨宁静。
前雾尽拨散,珍重眼前人。
……
过了不久,他们去到了一次中国。
霍霆建立了一个基金会,救助贫困地区的,因为金额巨大,当地政府怀着感激,热情地接待了他。
做好事不留名是部分人的做法,他如此高调,却也不是为了要争个好名声。
他更希望是为了自己这么个小小的家,积攒一点福祉。
可是后来,当他真得到了那贫困地区,看到他们的房屋翻新,公路畅通,又看到孤寡老人得到很好的安置,孩子们都有学可上,还换上了新衣服……一切的举措,似乎开始有了新的意义。
小喻苓跟着爸爸妈妈到了这贫苦的小山村来。
她扒着车厢,黑白分明的眼瞳里映着青山绿水。
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对比,她锦衣玉食,住的是像宫殿一样的房子,而这些孩子同她一般大的,却长得瘦弱显小,住在泥巴土盖成的低矮房屋里。
“接下来要走路了,车子开不上去。”
霍霆说着,将小喻苓一把抱举起来,另一只手还朝车里伸着。
“你也坐我臂膀上,昨天下了雨,路上有许多泥点子,别弄湿了你的裙子。”
季眠知道他有托举起自己的能力,可是在很多人面前,她不敢这么娇气。
喻苓喜欢学妈妈,就算她的小皮鞋弄脏了也无所谓,非得跟着走路。
陡然到了陌生的地方,她还是有点紧张,一手紧紧牵着爸爸,另一只手拿着心爱的毛绒小熊。
村里的人们好奇地看着他们一家人。
人群里面,他们是最光鲜的,村长在前面带头,带着他们走访村里的贫困户和学校,缺什么设施,大概需要多少钱,霍霆看上一眼,便一目了然。
他也不会多拨,地方上还存在盘剥现象,钱有时到不到实处,反而流入了贪腐者的腰包,所以他还特意派了个精明且人品好的会计盯着。
小喻苓第一次看到这么贫穷落后的地方,她一声不吭,觉得有几分难过。
一个与她一般大的脏兮兮的男孩站在路边,盯着她手里的小熊看。
他没接触过外界,觉得什么东西都很稀奇。喻苓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舍得,但还是走近了那个男孩。
“给你。”女孩的声音很轻很温和,就跟施舍给世人爱与温暖的公主一样。
男孩一时间怔神,回过神来后,将手往自己裤腿上擦拭了好几下,这才摆手拒绝。
“我不要……”是喻苓听不懂的乡音,“我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好多人都止住脚步,看着这两个孩子。
喻苓睫毛忽闪了好几下,她陡然发觉面前的男孩子虽然瘦小而黑,但却很好看,尤其那双眼睛,清澈温柔。大山里的孩子,都会有着这么一双眼睛吗?
她不由分说,听见爸爸妈妈叫自己名字之后,将玩具熊往那孩子怀里一塞,随即步伐欢快地朝他们走去。
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么个孩子,原本也以为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而已。
那孩子死死抱着小熊,几乎是勒在了自己的怀里,他一直看着喻苓小小的背影,直到她彻底消失在这条小路尽头……
尘泥想要染指云端,泥腿子出身的男人,日后同风而起,用尽所有的力量想要走到她身边。
不过,那已经是另外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