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驾浩浩荡荡向崇贤坊行来,有人欢喜有人忧,欢喜之人自是认为,李君羡此番无疑娇气过头,惹恼了圣人,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至于那忧愁之人,很难想象是英国公李积。
额……倒也不难想象,自得知岳州解救了杜怀恭后,李积千防万防,就是怕李君羡把自家女儿给勾没了。而他对李君羡再熟悉不过,胆敢与李二硬刚,肚里定然是揣着什么坏水,保不准就是为他女儿下的套。
这不,听闻李二亲自去了崇贤坊,也急匆匆赶了过来。刚进崇贤坊东门,便与一消瘦老头撞了个满怀,二人各自踉跄在地,李积身子毕竟硬朗些,见那老头迟迟难以起身,忙挪步去扶,照面之际,却是惊呼道:“魏郑公怎也来啦?”
魏徵年纪大了,这一撞可是不轻,若非有多年同朝之谊,今日非得讹诈他李积一笔,良久缓过来,这才扶好顶上冠帽,叹气道:“还不是五郎,见圣人只赏赐了魏王,非得要为太子请功,如今数日不曾前去玄武门戍卫,又不去赴圣人大宴,今日圣人亲临崇贤坊,老夫恐其言语有失,牵连太子,忙赶了过来。”
“魏夫子可谓是尽职尽责啊!”
心中暗笑之际,李积却又凝眸道:“既是来了,魏夫子何以又要离去呢?”
侧身抬手指向一众千牛卫于内侍层层把手的崇贤坊,魏徵不由冷哼一声:“五郎也是绝了,圣人亲临,自己却是跑去探望那杜……”
“杜怀恭?”见他一时间想不起名字,李积接话道。
“正是!听闻那小子于獠人寨中受了不少苦,回京后,一直修养在家,你说五郎早去晚不去,偏偏在圣人亲临之际,前去探望,这不成心与圣人难堪吗?”
心中暗骂‘活该’!李积搀扶起魏徵,安慰道:“这崇贤坊两位小郎君如今都不在府中,仅萦娘一人接驾,魏夫子不妨入府帮忙照应,由我去寻五郎。”
揉捏着近几日因为奔波而酸痛腿脚,魏徵拱手连连:“有劳,有劳!”
往日萦娘与崇贤坊一众奴仆都是隔着女墙,窥望圣人亲临北接的延康坊,今日承蒙圣人亲临,那是又惊又喜,慌乱中,失手频频,若非随驾而行的内侍从旁指引,非得闹出大笑话不可。
迟迟不见李君羡归来,李二于府内游走片刻,在后舍于演武台之间的宽敞院落,见识了为什么京中文武子弟,南面的延福坊诸王及掖庭中的女眷,常常来崇贤坊的原因,招手萦娘问话道:“此处便是五郎平日宴请群友之地?”
如今的崇贤坊后院由诸王赞助了三五亭台,文武子弟及掖庭女眷置办了无数花草盆栽,还有几位王公大臣前来叨扰时,礼送的各类珍奇摆设物饰,可谓玲琅满目,美不胜收。
“倒也不是,五郎平日繁忙,极少归家。”
萦娘小心回话间,抬手指向亭台中各处烤架,及就近搭建的厨房:“平日友人或是一众孩子来了,多是三五成群,无需府中奴仆在旁照应,嬉戏玩闹之余,也就自给自足了。”
颔首点头,李二略自一笑:“确是不为一处极佳玩闹之地。”
言罢,又转身抬手指向后舍屋檐下大块凹陷:“那便是府上原来参天银杏所在?”
“确是!”萦娘引路在前,与李二近前俯瞰,“原来有那参天银杏遮掩屋舍,阳光难透,五郎还因此旧疮发作,好在折腾半年之余,终是将其伐锯,后院也算是宽敞许多。”
“参天银杏虽为一处妙景,却也有碍健康,理应伐锯!”李二覆手于后,坚定道。
这时,魏徵已入府许久,紧随身后聆听此处,听出了李二话里意思,终是暂放一颗吊悬的心。
却听萦娘又道:“只是因此,还与从元功臣武氏之后结怨,让陛下为难,实属不该。”
“夫人多虑了,孰对孰错,孤心中自有分晓,不会因此与五郎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