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郎有事,我便告辞了……”
见缝插针,杜怀恭就想着溜之大吉,可李君羡的手还没松开,他刚一挪步,半扇耳朵险些撕了下来,不禁叫地生疼。
“你我之约还未履行,少在这给我耍花花肠子,免得我心有不悦,去了洛阳便给李芊缦说个婆家,放眼天下,可不止你京兆杜氏,能打动英国公。”
李君羡说时,一把将他甩落案几之上,拉过杜行如,叮嘱道:“我府上有客造访,你二人好生静坐,切莫插嘴,待事了后,保不准我心情舒缓,与你杜氏之约还有商量余地。”
二人也算是带着杜氏族人的使命而来,若是完不成,几位族长也束手无策,一听还有下文,忙捂了嘴,乖巧坐于一旁。
片刻,但见阍者领着一位头戴黑帻巾,身着玄色袄子,丰神俊朗的青年踏步入厅,或许是厅外天气有些冰冷,青年等候许久,脸上挂了一层寒霜,颇有冷峻之相。见李君羡端坐厅上,近前躬身抱拳,薄唇轻启寒暄问候几句,翻涌的热气后一副唇红齿白,浓长轩眉,直飞入鬓,倒也显得一表人才。
短短几句寒暄已是道清了来意,只是李君羡还没想好,到底收不收这个无间者,留在自己身边,一直闭目思神,迟迟不语。
不收的话,派袁公瑜前来幕后主使必然还有下一步动作,自己又暂时猜测不出何人派其前来,敌暗我明,难免有招架不住的时候;而收的话,倒是能间接推测出幕后主使,好作提前准备,只是留个眼线在自己身边,做起事来,总要提防一二,未免束手束脚。
客厅一时间静谧非常,冷风丝丝划过李君羡耳畔,抬头仔细打量看起来温顺恭检的袁公瑜,拜帖上说自己应试两次科举未中,递过几家拜帖也都一一退了回来,来此之前是在虞国公温彦博府上做门客。
虽受虞国公器重,奈何温彦博年事已高,给不了他多少机会,前年末更是病逝,门客大多鸟作兽散,念及温彦博关照,为其守了一年孝,终究是要考虑前程问题,闻听崇贤坊招纳门客,这才自荐而来。
若放常人,必定很欣赏他的这番履历,只不过你袁公瑜后来所作之事,让人不得不对你另眼相看啊。
在古代乃至现代,相比于生理上的压抑,权利的压抑会使人更为疯狂,袁公瑜正是四十多岁才借献忠,为临朝二圣启用,随后所作之事,也极具报复之心,将多年权利的压抑彻底释放,这类人用起来,就好似在自己怀里揣了条毒蛇,用不好,必然反遭其噬。
究竟谁人给我出的这个难题呢?难道说,也看出了袁公瑜非善善之辈?
“李将军为何如此看着在下?”
袁公瑜说时,侧眼凑近神色游荡的李君羡,温声道:“若李将军觉得在下不趁心意,或是无有用武之地,尽管直言,在下备受冷落,处处碰壁多年,小小挫折,还是能承受得住。”
长哈了一口气,也不知是讥讽的嘲笑,还是叹息,李君羡席地而起,伸了伸懒腰,一拍袁公瑜瘦弱的肩膀:“袁先生自谦了,我名下门客原本多是流痞出身,先前倒也来了不少应招门客的士族子弟,一听要自讨生活,全都负气而去了。难得先生看得起李某,愿与一众粗贱之人为伍,而先生越是如此,李某便更不能亏待了先生,正是在想,与先生安排何等职务,方能不负先生厚望……”
“不敢!在下也只是粗通文墨,来此之前,更是前去宣义坊瞻仰过将军名下门客何等之威武,自视不敢与之相比。若承蒙李将军不弃,收纳门下,公瑜愿与众门客一般,同吃同住,一同自讨生活。”
如此卑微的门客,说他不是有备而来,傻子才会信?连静坐一旁的两个小家伙也在悄声议论,可见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只是有备而来,袁公瑜的话术还破绽满满,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分明是那幕后主使有心戏弄,若是不接招,岂不被人看扁了?
算了,精明太久了,不妨当一回傻子,玩一把毒蛇游戏,给有心之人卖个破绽,可别说我没给你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