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城西区民宅,月上三竿万物寂静。巷弄中昏暗无光空无一人,仔细看去,其中一间院落门口却笔直的站了两个身穿绣春袍的皇城司密探。
院内书房灯光昏暗,破旧的屏风上映射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房内四周墙壁还有不少裂缝,仅有的一个书架上也并没有多少书卷。
赵飞燕端着冒着热气的碗走进来:“父王,该吃药了!”如今的她穿着民间女子常见的棉袍,脸色也有些憔悴,哪里还有昔日的风华。
书桌前的赵匡,发际斑驳身形佝偻,与昔日的广陵王判若两人:“飞燕来了。放下吧,为父有些疲惫,等会再喝。”
看着如今的赵匡,赵飞燕眼中闪过一丝凄苦,听话的把药碗放在桌上,缓步走到他身后替他捶捏着肩膀;“父王,现在没有琐事缠身,还是好生修养身体才是。”
“没想到落到今日这个局面,真是悔不当初。害的全家都要受其牵连,哪还有什么心思修养,不如还是多给我那皇兄写几封奏折请罪,不求什么大富大贵,能保全你跟修武的性命就行!”
赵匡说完就是一声长长的叹气,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剩下的都是无尽的悔恨。
赵飞燕手上一顿接着就恢复正常:“宽心些父王,如今朝廷已经达到了目的,量他们也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不然其他藩王必然会心生忌惮。”
“但愿如此吧!”
赵飞燕侍候赵匡吃完药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端着空碗离去。
回到厢房,赵飞燕眼神锐利的坐到桌边:“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回郡主,王府的旧部已经被清洗的差不多了,幸存的部将也都被皇城司追杀,恐怕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连最后一丝反击之力都没有了。万幸的是影卫第一时间隐匿行踪,这才得以保留下来。”
房内垂首站立数人,每个人都罩在斗篷中看不清楚身形样貌。
赵飞燕点了点头:“一避再避,看来这个新上任的福王还是不打算放过我们,既然如此也只能拼死一搏了。”说完点了点桌子思索片刻:“徐明志,咱们在广陵城中还有多少心腹,可否接应父王出城?”
一名身材消瘦如枯骨的斗篷男子上前躬身:“启禀郡主,广陵城内防守森严,自打外州军队来福之后,皇城司的谍报高手开始收缩,想要成事恐怕……”
赵飞燕起身踱步:“儒家一直想要独掌大权,是绝对不会允许墨家存在的,方星火残部情况如何?”
“墨家残兵一万三千余人,目前都被关押在三江口陷阵营驻地,赵安定派有大军驻守,目前还不知道会如何处置。不过卑职曾打探到王府之间传出些流言蜚语,说是福州刺史孙天养曾进言……斩草除根。”
赵飞燕眼睛一亮:“孙天养?还真是个幕后黑手,据闻二十年前还是一介书生,没想到现在居然变得如此心狠手辣。不过这样正好,立刻派人秘密联系方星火共同起事,我就不信他现在还能坐得住!”
“卑职遵命!”
赵飞燕挥了挥手:“其余人尽快笼络旧部,待墨家有了消息咱们就逃出这广陵城。”
“卑职遵命!”
“你们都下去吧,徐明志你留下,本郡主有些事情要单独问你。”
众人领命离去,徐明志这才躬身抱拳:“郡主,不知您要问什么?”
赵飞燕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坐回桌边看着摇曳的烛光,过了良久才问:“张子龙还是没有消息么?”
“回郡主,张将军还是没有任何消息。”说完打量了一下赵飞燕神色:“只是……”
“说!”
“郡主,陷阵营在东海之巅那一战实在打的太过惨烈了。野地奔袭千里之遥,仅凭六百将士血战数万海寇,又有凯特、石和通、海曼这样的高手,头目更是不下百名,虽然最后取得了胜利,但恐怕张将军已经……战死了!”
赵飞燕敲打桌面的手僵了一僵:“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徐明志小心翼翼的退出房间。
赵飞燕失魂落魄的起身走进内室来到床边,捧起床头一套叠着整整齐齐的黑袍,呆立原地久久无语。
敲门声传来,赵修武的声音从外面响起:“二姐你睡了么?”
赵飞燕连忙振奋精神来到外屋:“修武,进来吧!”
九尺高的健硕青年推门而入:“二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赵飞燕叹息一声,挥手示意青年坐下,不答反问:“你觉得赵安定会放过我们一家么?或者说,朝廷会放过我们么?”
“二姐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是已经处处避让,不光助他掌控福州甚至还帮他逼死了张子……”
“住口!”赵飞燕拍案而起,俏脸之上冷若寒霜。
赵修武吓得一个激灵,连声道歉。
赵飞燕失魂落魄的坐回椅子,自嘲一笑:“你说的没错……”
“二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都帮了他这么多,朝廷为什么还要对我们下手?”
“我们世袭广陵王二百年,根基何其深厚,如果你是陛下你会放心么?三弟,虎贲营现在应该是梁启平统帅,你跟他关系如何?”
赵修武拍了拍胸膛:“我跟道士大哥是过命的交情!”
“如果你让他起兵助我们逃出广陵,又当如何?”
赵修武没有任何迟疑:“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虎贲营在他手上,现在的战力应该不输于陷阵营了,我们随时出城都可以!”
“那就好,此事万分隐秘决不能声张!你找时间以探友的名义亲自去一趟虎贲营探探梁启平的口风,如果他答应的话我们此行就更有把握了。”
“我知道了姐!”
“千万注意小心,现在门里门外都是皇城司的密探,你可以找影卫暗中帮忙,切记不能走漏一丝风声,不然我们一家可能就走不出这广陵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