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山,上阳台,铸器堂。
通红的火炉散发着灼人的热浪,钟元良面无表情的敲击着巨锤,火星四射中,一柄长刀逐渐成型。
旁边围着上百名上阳台弟子,为首的是个胡子如钢针般乍起的大汉。旁边金发碧眼的高挑女子皱眉道:“师傅,你有没有觉得元良这小子,这两天变化太大了。”
“哈哈哈,男子汉就要经历些事情才能变得成熟。”干铁开怀大笑,“看来要不了多久就能交付我的衣钵了。”
艾米尔皱眉:“师傅您正值壮年,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说什么传承衣钵?”
干铁笑而不语,回头看了眼身后弟子:“都好好看着,你们钟师兄可是为师最得意的弟子,铸造手法已经超过了你们大师姐,都好好学。”
钟元良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置若罔闻,独臂挥舞着巨锤,仿佛一台精密的机器。通红的刀胚以极快的速度成型,随着一阵升腾的水雾,一柄寒光闪闪的制式长刀打造完成,剩下的就是开刃制鞘。
“好!”干铁率先喝起彩来,众弟子也高声叫好。
“砰~”石质大门被踢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口,三角眼扫视一眼,最后落在干铁的身上:“干师弟,立刻跟我去英魂殿。”说完迟疑片刻,“带上钟元良。”
干铁满脸狐疑的点了点头:“师兄你先走一步,我们马上去就。”
身材高大的中年人点头离去。
……
英魂殿位于天剑山最高处,是上阳台剑形建筑群的顶部剑柄位置。只有门派发生了大事,这里才会开会商议。
地面均铺着厚厚的华美地毯,踩上去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四面墙壁上挂着一张张巨大的兵器画像,每幅的下方还写着篇幅长短不一的介绍,何时何地由何人铸造,历代主人是谁,创下过哪些战绩等等。
大殿的屋顶是用半透明的晶体所做,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变换为淡淡的金色,既显得辉煌又一点也不刺目。
当干铁带着钟元良进来的时候,大殿内已经坐了六个人。主位是个须发皆白的魁梧老人,正是上阳台门主明百炼,其余也都是各个分堂堂主。
没有人说话,整个大殿的气氛异常沉闷。
干铁性格豪爽,见状咧嘴一笑:“平日里大家都这么忙,好长时间都没聚的这么齐了。我说师父,这出了什么事啊,还让我带元良这个小辈过来。”说完大大咧咧的坐在末位,独臂少年则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后。
众人打量着少年纷纷暗自点头,刚二十岁的年纪,面对他们这些长辈却不卑不亢十分沉稳,这份心境尤为难得。
明百炼叹了口气:“近年来淮国风云变幻,我们上阳台一直紧守山门不参与任何纠纷,就连海寇犯境这么大的事我们碍于朝廷命令,也是选择了视而不见。因为上阳台毕竟是朝廷的二品供奉,可是现在……报应来了。”
“报应?”干铁自得一笑,“虽然我们是没有直接参与抗击海寇,在江湖上名望大跌,甚至被百姓戳着脊梁骨骂作懦夫。可是……”说完指了指身后少年,“你徒孙钟元良可是陷阵营的偏将,论战功整个福州都排的上号,什么报应也落不到咱们身上吧?”
被师父点名夸奖,独臂少年没有任何欣喜,甚至脸上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啪~”
那名高大中年拍案而起:“坏就坏在你这个宝贝徒弟身上,当初咱们又没有去抓他回来。既然已经决定献身沙场,为什么不跟着战斗到最后,平白给上阳台招来这么大的祸事。”
“放屁!”干铁不甘示弱的破口大骂,站起身抓着钟元良空荡荡的左袖,“奉海师兄,你眼睛难道是瞎的么?元良在前线作战甚至丢了一臂,你居然还怪他为什么不以身殉国,有你这么当师伯的么?”
名叫奉海的中年人恨恨的坐下身:“干师弟,我不是那个意思。咳~还是让师父说吧。”
明百炼从头到尾一直留意着少年的表情,此时终于开口:“华家少主前些日子在雁门关一场血战,虽保住了关隘却也损兵折将。现在直接率舰队围了天剑山,要求立刻交付上次委托铸造的兵器,不然就要……算了,我想问问元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元良起身来到殿中站定,拱手与在场长辈行了一礼才开口:“回师爷的话,当年弟子在广陵城背信弃义在先,华羽来刁难不过就是要给张子龙讨个公道。一会弟子自会下山自戮于他面前,绝不会牵连师门半分。只希望各位师叔师伯看在我还是上阳台弟子的情分上,把内人和幼子护送到水云城空空门,交给我舅舅柳展雄。弟子在这里谢过了。”
说完双膝跪地,重重叩首。
干铁心里心疼弟子,双目一瞪就要发飙。明百炼却已经挥手道:“元良你误会了,我只是希望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并不是要追究你的责任。如果是咱们做错了,师爷我亲自去负荆请罪,可要是有人借题发挥,我上阳台也不是好惹的。”
老者说话充满威严,所有人都神情一肃。上阳台只不过是没得命令无法参战,可别真以为他们的淮国二品供奉是大风刮来的。
钟元良再次叩首:“一切都是弟子的错,不需要师门替我出头。”
“糊涂!”明百炼须发飞扬,空气中的天地之力如开水般沸腾起来,“谁让你认错了?我是问你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先天气场就是这么令人望而生畏。
“师爷,我不知道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是我抛弃了他们,是弟子错了。”钟元良全身颤抖,眼泪如掉线的珍珠般‘扑簌簌’落下,“我的同袍,我的兄弟,都死了,他们全都死了,师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