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错。”钟离觉得若有人把自己的道侣抢走,她也是不计一切代价要抢回来的,“但这跟我要杀你有什么关系?”
她杀这些人只是想让狐衍开心,谁对谁错都无所谓。
反正不是为正义而来。
如果报复还需要将双方的对错上秤称量的话,那她到底是来寻仇的还是来断案量刑的。
更何况这女人真就干干净净全然无错么?
狐衍又有哪里做错了?
那女修定定地看着她,复而凝视起钟离手中的人皮,最终露出一个惨烈的笑。
她自毁神魂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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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回了宿雪谷,这里仍是春和景明清风微醺,连季节气候都能始终如一的地方又怎么会发生其他变化。
整个山谷都仿佛是谁遗落在时光中的一场梦。
旧梦不变,旧人亦不会变。
她将人皮拿给狐衍,狐衍看都没看就说,“烧了吧。”
“阿衍,他不值得。”无名之火从掌心燃起,钟离将那张人皮烧得干干净净,“将来总会遇到更好的。”
狐狸原本洁白无暇的皮毛如今成了焦黑粘浊的一团,被高温灼瞎的眼睛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她却仍趴在窗边将脑袋朝向外面。
那群人族废了狐狸精的修为,又往她身上倾倒滚烫的热油。
“将来……”狐狸没有回头,现在只要稍微动弹一下都会感到剧痛,“从前我很羡慕你与飞琼君,想着将来是不是也能遇到什么存在可以爱我护我至此。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能将一份爱意维持几百年不变的痴情种?”
钟离劝道:“会有的,他只是来得晚了些。”
“他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没有出现。”身上的伤口渗出血水与脓液,狐狸嗓音沙哑地说,“那就再也不用出现了。”
钟离着急道:“你因那种废物拒绝医药一心求死,对得起自己三百年来修行的艰辛么?”
狐衍想要去揽随风飘落的飞花,从前她的速度总是很快,别说花了,就算是迅捷的飞鸟也能想抓就抓,可如今却连探出爪子都做不到。
“我不死。我会活。”
空蒙新雨洗刷过松下青石,既闻竹叶喧闹又听莲波微渺,此间幽谷离尘绝世,白云深处金银台,三秋也开二月花。
伤口很疼,心也很累。
狐衍说:“情爱罢了,尝过滋味后才发现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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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治好伤后重新开始修炼,虽然道行尽毁但好歹保住了命。她仿佛变回了未出谷时的样子,跟别的妖怪相处时还是那么娇蛮凶悍。
但钟离知道狐狸胸腹上有一道疤,摸上去硬硬的,创口能够结痂,记忆却不会结痂。
是那个负心人亲手将剑刺入了她的胸膛。
其他的伤口都恢复了,狐衍独独留下这么一道疤,她说:“我要记着疼才不会重蹈覆辙。”
“可是你记着就会一直疼。”钟离不想她总是那么难过,“如果拿起烙铁发现烫手的话为什么不放下呢?”
狐衍趴在她头顶上笑,长长的尾巴漫无目的地轻扫,“伤心也是心,把心放下狐狸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