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处
扶嬴下了马车,径直走进廷尉的府门,门口处的守卫自是认得她是何人,也不拦着。
进入内堂,里面一个穿着褐色官服的男子听见声响,走了出来。
一见她,男子先是一愣,接着赶忙上来迎接。
“下官不知侍中大人到此,有失远迎,实在失礼。”
“无妨,廷尉大人,昨夜被杀女子碧儿的尸体现放于何处?”
初听她的话,男子不解地皱眉,回道。
“昨夜并无凶案,只有一个暴病身亡的婢女,验明正身后昨儿夜里就将尸体焚了,大人是不是记错了。”
“焚了?为何?”
她急问,一桩凶案,凶手还未找到竟先把尸体烧毁,自古也没有此理。
“大人有所不知,那宫婢患的是极其凶险的疫症,且会传染,为了彻底消除病源,只得将那婢女尸体连同生前一切用物焚毁。”
正当她觉得蹊跷之际,男子又补充道
“哦,而且宰相大人还吩咐了,与此婢女长期接触的王家二姑娘等人也都要关进医署的禁室中。”
这句话说地倒令有几分她诧异。
王家身为外戚,位高权重,可谢沉檠竟然……
不过,想来也只有他谢沉檠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关了王恭的女儿。
但她听说那禁室似乎是个极其可怕的地方,死过不计其数身患急症的病人,甚至还有鬼怪的传闻。
而王嫣落再跋扈也只不过是个女子,如此岂非是要了人家的命。
男子说到此,也摇了摇头,叹息道。
“唉,那禁室又岂是女人能呆的,一个连老鼠都活不成的地方,这还不知何时能放出来,长此以往,恐怕不死也要疯了。”
她知谢沉檠是个狠毒的人,可没想到对待女子,他也没半点心慈手软。
但是转念一想,也不知曾经有多少丫鬟,在王嫣落的手上折了命。
今日这般,也算是她命该如此,怨不得别人。
但眼下并不是该关心这些的时候。
尸体虽然已经没了,但真像还是要弄清楚,一定还会有其他线索。
“廷尉大人,那尸体烧毁前的确是有医署令史验过了?”
“有,都是宫中的令史官,错不了。”
思索片刻,她又问
“那可有记录在案?”
“也有,大人请随下官来。”
男子一路拱着腰,带她来到一间摆满了书架的屋子。
屋中的架子上,整齐摆放着历年来各类案件的卷宗。
男子进去,走到一书架前将一本厚簿取来拿到她面前。
“大人,这个就是了,与此相似的事件也都记录在册,您慢看,廷尉处事忙,下官就不奉陪了。”
男子说完,小心地推门出去。
她仔细地将簿子展开,找到了昨夜的记录。
但仅打量一眼,就奇怪地发现,这簿子上本该详细记录的案件始末一句也没有。
反而就仅仅是泛泛记了些时辰,宫婢姓氏,死亡原因而已。
而这些对于弄清真相,根本毫无有用之处。
她似又想起那廷尉官刚刚说之前还有相似事件,于是便又信手向前翻了几页。
忽然间,一页和碧儿死因相似,且同样都是草草几笔记录的案件引起她的注意。
字里行间写道:熏风楼,绫薰。
绫薰这个名字另她觉得有些熟悉,似乎曾经在哪听到过。
细眉紧颦,她在一片模糊的回忆中仔细搜寻这名字出现的场景。
果然!
眉头一展,她赫然想起,这个名字似乎是听王玥之前说过。
如此看来,这两宗命案定于王玥之和谢沉檠脱不了干系了。
她的眼中又布满疑云。
绫薰,似乎是个来自烟花柳巷的女子。
若是这样的一个女子得了什么所谓凶险至极的疫症,那岂不是早该将城中封锁,禁止商旅来往,再彻查与她有过接触的人是否感染。
可事实上却并没有。
甚至,就连绫薰的死都好像如同一缕烟尘,被风磨灭地了无痕迹,只余这纸上的只言片语。
她眼里眸光一转。
将这些零星碎片拼凑到一起细一斟酌。
同样的死因说辞,尸体迅速被焚毁,王玥之与谢沉檠的偶然出现。
倘若不是巧合,那必然是这几者之间,有着某种可怕的关联。
而这世上唯一有能力先于廷尉处下令焚毁尸体的,就只有谢沉檠一人。
他既烧了尸体,那么就一定就那尸体上有什么问题。
烧毁尸体恐怕就是不想让人发现尸体上的秘密。
或者说,是不想让她看到。
可是他不想让她看到的又是什么呢……
会不会与之前的朱雀一案有关?
之前他一直极力阻止她追查朱雀案,现在又煞费苦心地隐藏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