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檠的话,将扶嬴一瞬带进了回忆。
那个晚月白风清,朱雀桥上被一千余盏孔明灯映得灯火辉煌。
有个穿着月白色长衫的人,在浩瀚的灯火里,朝她伸出了手,拉她进了一场霓虹璀璨的美梦。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没有一日,不是十万火急……”
那一日,扶嬴也曾见过,灯火如昼,一往情深……
金风玉露一相逢,可今时不同往日。
轻荨的死如同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横在两人之间。
谢沉檠的纵容,她自己的心慈手软,一日没有抓到罪魁祸首,那么与这件事有关的所有人就都是害死轻荨的凶手。
这件事是她扶嬴心上的意难平,忽然她就像是受了什么惊吓,将手很快抽了出来。
动作太大,碰到他的伤口,谢沉檠冷吸一口。
“阿扶,你怎能如此无情。”
“给我看看。”
方才他的手就被自己弄得又流了血,眼下又挨了这么一下,估计要更严重了。
扶嬴将他的手轻轻捧起来,谢沉檠立即眉开眼笑,开心得如同得了糖的孩子。
阿扶,到底还是关心他的。
“血流得太多了,需重新包扎。”
扶嬴蹙眉,忧忡着道。
“好啊,那就劳烦阿扶了。”
谢沉檠向后一倚,选了舒服的姿势靠在了软垫上,是少有的神清气爽。
窗外凄风苦雨,一层薄薄的窗纸将那些纷扰暂隔。
明日还会有更多的艰难险阻,今夜却只属于这两个人,他们也是被命运捉弄,为情所困。
但身后之事哪能在意那么多,这一瞬,就是永恒。
十一月份的天,下过几场秋雨,落下几次白霜,就更冷了。
像雀芜这样风里来雨里去的人,也不会在意气候变化。
可看扶嬴身子有些羸弱,就有心备了几件棉衣给她御寒。
当晚之后,谢沉檠也依言将姚棠安排进了桓家的宅子。
那宅院自从扶嬴搬去了建康,就一直搁置着。
没什么人打扰倒也好,适合姚棠在此静养。
而扶嬴与谢沉檠在荆州忙碌了几日,眼见这要动身回江州的日子就近了。
也不知是忙着的时候没有注意时间,还是真的朝曦似箭,好像不过是做过几场梦,逛过几条街,就到了该要分开的时候。
偏偏是离开这日,天回了暖,朝阳满地,山色微岚,倒有了几分春回大地的错觉。
扶嬴站在宅子的后门下,身上裹着件不透一丝风的大氅,抬眼瞧了瞧檐角落下的清晖,微眯双眸。
雀芜将准备好的干粮和用物放进马车,扭头就来接扶嬴上车了。
“大人,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嗯”
扶嬴轻轻应了一声,音调轻地似有些无力。
这样暖阳融融的天气,的确是会让人身子懒散。
“大人,一路上都会有侍卫暗自保护,您可以放心。”
雀芜交代的功夫,扶嬴就上了马车。
但看她一直意兴阑珊的,雀芜就多了句嘴。
“今晨南城又出了乱党,大人他一早就赶去处理了。”
扶嬴眼底晃了晃,双唇抿得紧,一字未说。
但不知她微变的神色是因为荆州正是危难,还是没能在分开时道句珍重的失落。
随着车夫的一声吆喝,马车缓缓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