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狠狠擦去嘴边的污血,桑眠凭着插入雪地里的配剑,缓缓站了起来。
天边出了一丝阳光,少年身上的铁甲在这缕光芒中清濯耀目。
“你休想!”
赤胆忠心,扞卫家国,他谢桑眠绝不撤退。
但桑眠举剑,有与司马道决一死战的决心,作为最后防守的宫门却在一片鲜血淋漓中被徐徐拉开。
在场的所有人都因这突然的变故瞪大双目。
有谁能想到,北府军的鹰扬将军,谢桑眠的得力帮手,刘道澄,竟然打开了宫门。
司马道在浓稠的雪幕里神色不明,但随后他暴发出的狂笑,却震得这整座宫殿都仿佛在颤抖。
桑眠至今都难以置信,失望和震怒的情绪写在脸上,一口鲜血喷出,他重重地摔进了雪地里。
王玥之带着少数禁军站在宫殿前的长阶上,望着随霜雪飒沓而来的司马道,肃然皱着双眉。
刘道澄临阵倒戈的消息他也是刚才接到的,还没来的及做好应对之策,司马道的铁骑就已经踏破了皇宫的肃静,站到了他的对面。
面对殿前零星的士兵,司马道也不急于攻上去,反正迟早都是他剑下的亡魂。
“王大人,别来无恙啊。”
三军之前,司马道竟与他闲话家常。
王玥之敛眉,神情并不轻松。
“的确无恙,只是没想到与王爷,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当初的会稽王襟怀坦荡,今日的这副丑恶嘴脸不禁令人感慨。
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哈哈哈”
司马道的笑,总是大雪之中最森恻的声音。
笑声震得王玥之双眉又深几分。
“王大人真会说笑,本王一直都是如此,只是你们眼拙而已。”
他从不曾豁达慷慨,同是皇族血脉,凭什么那人可以是九五之尊,而他就只能做个地位低下的藩王。
他的才能智谋都远在皇兄之上,完全可以担当大任。
要怪就只能怪命运不公,他是次子,自古立长不立次。
所以他对那人卑躬屈膝,自请远离朝堂,不慕名利,以此打消皇兄的戒心。
但他却是要以主人的身份重新回来,回到他昔日的家,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此等心机,自然是让当初心性纯良的小皇帝难以察觉。
“王爷,您看这初雪,多美啊。”
王玥之放眼遍野的红白惨烈,半眯着眼。
这会儿下的是鹅毛大雪,看这第一场雪就如此势头,那来年一定是个丰年。
“的确,建康城的雪景,本王好多年都没有赏过了。”
司马道的眼里,是和王玥之不一样的景。
当年他们兄弟两个还年幼,冬日里最常做的事,就是在皇宫的后花园里缠着母后打雪仗。
那时无忧无虑,一家人其乐融融。
可是到了成年,权力却将这一切改变。
母后再也不会带着他们打雪仗,整日围着的也只有算计和权谋。
因为知道自己是次子,所以他更加用功努力,可无论是父王还是母后都看不见他的进步。
他们全心培养的只有他的皇兄,而他只不过是个陪衬。
往事总是不堪回首的,司马道的眼角在料峭的寒风里,微微发红。
“王大人,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谁说的。”
王玥之浅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