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吴清任的言论,很多人也都觉得十分有理,刚刚还对王恭赞不绝口的人又纷纷倒向了吴清任。
“此时是让北方臣服的最佳时机,若是像吴大人所说一样畏首畏尾,待人家兵强马壮之时我们又如何去拼?”
王恭还是坚持己见。
“王大人所言极是,但行军作战不只要知彼,还要考虑己身的情况。”
东晋刚刚经历几场大战,又逢亲王作乱,兵马死伤惨重,确实不适合冒然出兵。
“北方的确锋芒渐盛,此时克制确实不失是个绝佳时机,但吴卿家所说也有理。”
司马曜总结了他们二人的言论,不偏不倚,谁也不得罪。
“吴卿家,那你可有什么权宜之策吗?”
显然,司马曜更倾向于吴清任的建议。
“王大人想要北上,不过是想在他们势微时令其臣服,但不必非要大动干戈,我们完全可以效仿古人。”
“吴大人打算如何个效仿之法啊?”
王恭在一旁,语气轻蔑。
吴清任也不与他计较,面不改色。
“以新年为由,邀请各族王室前来观礼。”
闻言,满座哗然。
在朝为官的人皆知,若是邀请一国王室宗亲出席,必是有意留下其亲眷做为质子。
而这亲眷,非嫡出世子不可。
司马曜微拧起双眉,对吴清任的言论斟酌一番。
“各位大人觉得此计如何呀?”
虽说圣意难测,但看司马曜逐渐舒朗起来的神情,也可知他对此事颇为满意。
百官纷纷点头赞同,扶嬴轻轻喝了口手边的茶,表面毫无波澜。
谢沉檠瞧了一眼,垂首轻笑。
现在他是个闲散官员,这些朝堂大事他也无意掺和了,难得置身事外。
但桑眠就没有那么轻松了,脸上的肌肉绷得紧,手中的瓷骨杯险些被捏碎。
王恭见吴清任已经深得人心,心中大为不快,但司马曜还尚在座上,他也不好发作,将袖一甩便转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朝堂何其纷乱,司马曜又哪里不知道他们在私下里拉帮结派。
朝上的两番论调,甚至争论地不可开交也不过是党同伐异,想排除异己而已。
王恭在朝多年,早就成了八面玲珑的老狐狸,但吴清任不同,初出茅庐,说的话也还算中肯实在。
所以相比之下,司马曜还是更愿意信任吴清任。
朝会一过,没几日就是新年了,司马曜立即拟旨送出宫,这事也就算是定下不可更改了。
这建康里的事,变化多端,就像是这雪一连下了几日,有人拍手称快,就有人怨声载道。
相比吴清任府上如今宾客云集,门庭若市的盛况,谢府就要冷清许多。
谢沉檠回来之后并没有一直住在府里,为了躲清净,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住在山里的小屋。
府上,也就只有长亭和桑眠。
府上里里外外少见人影,很多仆人也都被桑眠遣散了,庭院里这一空旷下来,在一片肃杀的冬景里就更显得荒凉低沉。
西院里绿植很多,都植在南窗下,供少年一打开窗就能瞧见绿意盎然的景象,心下也会明朗几分。
但现在大雪如盖,绿植上落得厚实的雪,也看不出什么别的颜色来。
但这好像也并不妨碍少年赏景的心情。
南窗开着,隆冬的冷气打进屋,在少年身上虚盖着的一件翠绿裘衣上结了一层白雾。
桑眠倚靠在窗下的软榻上,神情悠闲。
长亭坐在不远处,看着窗外飞进来的雪粒,打了个冷战。
“北伐是你的主意吧?”
长亭轻轻开口。
桑眠好像在心里哼着什么朗朗上口的小曲,手指在矮桌上有节律地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