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玥之的话让扶嬴维持了那么久的冷静瞬间瓦解。
全身的力气宛如刹那被抽去,她的双腿发软只能靠着抓住窗棂才勉强站稳,
凌相不忍心看她这样把所有的苦水都咽在肚子里,过去扶住她的手臂。
“扶嬴姐姐,你若是想哭就哭出来吧,有凌相在这里。”
凌相的安慰让扶嬴心里最后一丝理智也断了线,握着轻荨的骨灰重重跌坐在地上,无声地流着泪。
心中有愧,连哭都不敢放声。
所谓鸩酒,其实是凌相特别调制的毒药,可叫人短暂闭气假死蒙混过去,重要的是先堵住天下人的嘴。
众口铄金,扶嬴曾深受其苦,知道这一口一个唾沫落地成钉的威力。
待风头一过,将谢沉檠送到无人认识的地方,再也不要回建康。
到时隐姓埋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随他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曾经谢沉檠愿意为了她留下来,替她完成十年的约定,现在她同样也愿意为了谢沉檠放弃对轻荨的承诺。
此生,他们二人都亏欠对方太多,最好的结局就是永不相见。
不见面,才会有无限的可能。
扶嬴无声的痛哭并不是伤心这种天涯永别,而是对轻荨的愧疚。
到底,她还是舍不得要谢沉檠死。
桓府里有人肝肠寸断,谢家就有人树下失意。
今日是用刑的日子,谢沉檠很早就起来准备,换了一身纯净的蓝色衣裳,是在宫中初见扶嬴时穿的那件。
彼时他还是那个心怀期许的蓝衣卿相,而她也不过是个一心只想保护家人亲情的姑娘。
金风玉露一相逢,这个世上就又多了一对儿丢了心的人。
谢沉檠在院子里站了很久,木樨树冠下细碎的光洒在他的衣摆,皎洁如明月。
他只盯着还是花苞的枝丫发呆,脸上无悲无喜,淡如清风。
雀芜这会儿正执剑拦在门前,双唇紧抿,眼神坚定。
弄苒和几个士兵一起到的谢府,还没下马就看见了雀芜凛然的身姿。
弄苒眯起眼,走到跟前。
“雀芜姑娘,还请让路。”
雀芜将剑刃一翻,冷视弄苒
“今日有我在,你们谁也别想靠近半步。”
“雀芜姑娘是要抗旨了?”
弄苒也不心急,神色微厉。
“少废话,除非我死!”
说罢就毅然举起剑。
弄苒把手里的酒壶一递,露出双刀。
“你们先去,不必耽搁时间,我来拦住她。”
几个士兵接到酒就准备进门,但雀芜哪里是吃素的,当即一剑就刺了过去。
弄苒纵身用交错的双刃隔开雀芜的攻击,焦急吩咐
“还不快走!”
“我看谁敢!”
雀芜红了眼,又快速出剑。
弄苒与她见招拆招,始终周旋不下,雀芜分身乏术也难拦住已经进门的毒酒。
王玥之赶到时,门前的两个人的衣衫都被鲜血染得面目全非。
雀芜手支撑着剑柄,半跪在血泊里,腹上的伤口汩汩地冒着血。
弄苒踉跄的站在几步外,被几个执刑后出来的将士搀扶着,身上也是血流不止。
王玥之一下慌了神,顾不得那么多直冲到了雀芜身边,恰好抱住她正欲坠倒的身子。
因为腿上的不便,他冲过去的几步也是匆忙得有些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