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雄浑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在整片空间响彻,难辨来源。
“这世上能使我出剑的人不多,你该庆幸。”
“哈哈哈!”大笑之后,雄浑的声音再次响起,“看看那把剑,你真的相信它还能杀人吗?”
梵蓁垂眸,她将剑横在胸前,雪白的手指在剑上划过,粗粝的质感让她微微失神。
但也只是一瞬罢了。
“对付你,足够了。”
“你在自欺欺人!无论是这把剑,还是那些人,都是证据!你有了心,有了感情,有了弱点!”
“谬言!”
长剑在梵蓁手中横扫而过,锋利的剑气落在实物身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她向前张开左手手掌,点点绿色的荧光从她掌心往外飞,很快,荧光便弥漫这个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微弱的光不足以看清这个空间,但足以照出梵蓁面前的庞然巨物。
那是一条巨蛇,体型庞大到如龙一般,它一半的身体盘成一圈,尾部绕到梵蓁身后,三角形的巨大脑袋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梵蓁。
它此前的嚣张被看见这荧光的震惊所取代。
“这是什么?”
梵蓁嘴角出现一抹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萤火虫。”
“我有多少年没见过这些可爱的小东西了?我甚至忘了它们的名字。”巨蛇雄浑的声音里出现了一丝悲怆,若它是人身,梵蓁甚至怀疑它会立刻哭出来。
与思念之物久别重逢,的确值得感动落泪。
但人与人始终是不一样的。
或者说,人与蛇是不一样的。
“趁还有机会,再看一看吧,就当我给你的赠礼。”
巨蛇暴怒地冲她发出一声怒号,梵蓁足尖轻点,避开从它口中喷出的腥臭之风。
“你以为我会轻易屈服吗?!”
“我只是来拿回自己的东西。”
“不!你将它赠予我了,那是我的东西,我的心血,你已无权掠夺!”
梵蓁抬眼看去,巨蛇庞大的身躯笼罩在荧光之中,在那些光的映照下,蛇鳞折射出冷光。
“我予你力量,而你借此祸乱六界,如此,也要与我讲道理吗?”
“你与我有何不同吗?”
梵蓁微扬下巴,“我比你强,无需他人赠与,不会被人囚禁,也不惧被掠夺力量。”
她摊开手掌,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掌心却出现一道细长的伤口,殷红的血积在掌纹里。
“真正强大的人,直至死亡都在战斗,是不会有恐惧的。”
她把血滴在剑刃上,血滴过处,铜锈如同初春里化掉的血,纷纷扬扬地落下。
“有一句话你说错了,感情不是人的弱点,它使人更加强大,而弱点,畏惧才是。”
铜锈落尽,长剑真正的面貌终于展现。
让巨蛇难以置信的是,那是一把骨剑,真真正正的脊骨制作的剑。
它的蛇身微微后退,“神骨?!你以神骨铸剑?!”
梵蓁沾血的手指抚过剑身,在雪白的剑上留下一道红痕,艳丽非常。
“这把剑的名字,叫归尘。”
是她曾经打算作为赠礼交给幽的,但她没来得及,就再无机会了。
也许是因为回忆起伤心事,她的声调里带了几分伤感。
“我厌倦了这里的气味,结束吧,尽管你的这具身体其实毫无价值,但还是感谢你,将它借用给我。”
话音落下,剑光闪过。
这注定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当梵蓁走出虚空的时候,归尘剑已经不见踪影,她两手空空,裙角和衣袖被渐上了些许血迹,但她已经连施展一个简单的净身法术的力气都没有。
天地重归平静,她缓缓的,还算平稳的走到一棵树下落下,靠着树干,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乎看见妖界那万年不变的天空里漏进来一缕橙金色的天光。
她嘴角轻轻扬起,闭上眼,转瞬便进入了梦乡。
在梵蓁入梦那一刻,空气中响起细碎的破裂声,须臾之后,结界彻底消失,原本是鬼哭林的地方只剩下一片漆黑的焦土,了无生机。
几乎是在结界消失那一瞬间,六界中的强者都嗅到了危机来临的气息。
*
正走在回天庭的路上的祝霄猛地回头,他的目光掠过重重云海,投向妖界所在的方向,晦涩不明。
*
正在贵凡殿中处理魔界政务的魔君手一抖,便毁了那则正在批写的奏章。他急忙丢了笔,大叫着非痕的名字。
“非痕!非痕!爱卿!”
非痕不急不缓地踏入殿中,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魔君有何吩咐啊?”
“洪荒!洪荒的气息!古神要归来了!”
非痕怔了怔,但并没有像魔君想象的那般着急。
他像是在想什么,眯了眯眼睛,最后竟然笑了。
“这些都是小事。”
“小事?!”魔君简直怀疑他的脑袋是不是被驴给踢了。
非痕还是慢悠悠地走过去,走到他身后,然后按着他的肩膀,把激动不已的魔君按回舒舒服服的座椅上。
“小事。”他强调,“你不用管,先把奏章批了,嗯?”
魔君不动,非痕起身把笔捡回来塞进他手里,然后把桌案上摆着的被毁了的那本奏章丢掉,换上一本新的。
“这世上的事情早就被安排好了,不是吗?这就是命运,就是天道啊。”
*
冥界,观星台。
冥界并没有星星可观,但荼蘼还是执着地建了这个观星台,没事就会过来看一看。
当洪荒的气息从妖界吹到冥界的时候,她并不震惊,反倒早有预料似的,扶着冰凉的石栏杆笑了笑。
“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疯狂了,原来你才是啊。”她的声音轻的像是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