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路逢生,青凰本能地以为白光是一道屏障,却不料白光有如跗骨之蛆所过之处剜心刺骨的疼痛,一个趔趄便向着血污漩涡中跌落。
“背叛者必须死!”黑暗化虚为实将她的四肢紧紧缠绕,耳边声讨的嘶哑嚎叫一浪高过一浪,剧痛从脚尖飞快蔓延到头顶,每一寸肌肤骨骼都不放过。
饶是修行人大成后都有内视自身的能力,气血冗沉灵脉不畅等等可以一目了然,她以为自己对身体足够了解,直到此刻才知道远非如此。
有那么多她不知道的细微之处疼得像是被生生撕裂魂魄,楔入五感最深处,青凰实在忍不住痛呼一声,与此同时她背后有一层紧致的桎梏砰砰挣开。
黏腻顺着背脊滑落,周遭乍现的白光晃得青凰泪流不止。
不远处女声苍老,粗哑的嗓音如同破锯来回刮着耳蜗:“你总说什么考验的屁话,她现在没死你说怎么办?三千年了,就来了这么一个人,你还不让动手,我族的血债要什么时候才能清算?起开!今天说什么我也要杀了她!”
老妪的态度很难不让人心生抵触,青凰也不例外但杀念一闪而过,眼睛适应了强光后她总算看清眼前的场景。
人,漫山遍野的人,只是那些人都是虚影,有头上长角的也有两颊带着腮的。
正如水珑所说,天帝囚杀天妖意欲进补,眼前人肢体都有残缺。
拦在老妪面前的少女十分矮小,乍一看和普通人家的小姑娘没什么两样,直到青凰发现她杵在地面上的不是脚爪而是一双短粗的黑铁树枝。
少女灵识敏锐,几乎瞬间就察觉到青凰的目光立即将抚平堆褶的长裙将树枝盖住。
“婆婆你再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喊打喊杀,我就去找爷爷了!”少女一脸娇憨,声音却清灵如山涧黄莺:“被困在这里的哪个不是被狗帝害了?咱们窝里斗不是正中他下怀?再说,天帝快五百年没亲自到这边来了,咱们在他心里没有屁大点威胁,哪有必要特地派人过来巡视?要我说,送死还差不多!哎哎,你别说不过就揪人耳朵呐!!”
“道理一说一套套的,那你当年怎么不藏好,还不是被他们发现了?”老妪憋屈了许多年好不容易抓着个仙人方才太激动,这会儿冷静下来也发现不同寻常的地方。
灵识不占地方一个穿过一个一股脑挤到青凰面前,眼神交汇传递消息。
早有人去请少女的爷爷,一众妖仙自发让出一条路来,看得出老者活着的时候在妖族很有威望,老妪的抱怨声也小了不少,少女则明显松了一口气。
“道友怎么称呼?”
天界中人人为仙,因此一直以称呼区分修行境界,帝君以下金仙、真仙,散修的大多称仙君,像青凰这样生来便有明确归属,尚未独自开辟仙府便统称仙侍。
妖族的则完全不同,先天妖族飞升一律叫某某妖尊,道友是专门用来区分后天妖族的。
青凰施礼:“晚辈并非妖族,据说是青帝从古战场搜集的残魂封印而成,听命于天帝,如今叛出凌虚仙境,一身修为迟早要物归原主,身无长物不敢妄称‘修道’。”
一句话,众妖皆惊,看向她的目光顿时复杂到无以复加。
她身上的气息分明是青鸾一族的背叛者青弈的血脉,但若只有炉鼎,内里的魂魄不是,那么他们便没有惩处她的道理——再者说,光凭她曾经是天帝的帮凶,谁给她过来送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