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槛,露华凝珠,庭院深深深几许,酒香半醺,梦向瑶台月下逢。
姑苏亦水抬手折了一段树枝,漫不经心松手,正正落在了底下人的头上,“啪嗒”一声,绿叶劈头盖脸一阵。
云渡缘眉心微蹙,抬袖挡了挡,一声无奈哀叹,斜斜抬了眼。
“来便来了,这见面礼也忒寒酸的些,好歹帮了你这么些时日,你也太不地道了。”他凝眸一笑,月下银色裟衣隐约如雾,人也缥缈起来。
姑苏亦水挑眉,一跃而下,与他并肩坐在树影中,侧眸道:“大师这些日子辛苦,这可算不得什么见面礼,我来汶城就是来助你一臂之力,欠了债总要还的,如今正是时候。”
她极缓一笑,月光照进眼底,沉入一当幽潭,深不见底。
“你呀,莫要添乱便是了。”他瞥她一眼,摇头一叹,眸底几分笑意隐约。
“此事虽大,但毕竟是家事,我身在华国皇室之中,便注定躲不开这些恩怨纠葛,你贸然插手并不合适。”他一番一番思量,抿唇轻笑言道,这些事归根到底还是华国皇室自家之事,若她插手免不得又要惹上一身麻烦。
姑苏亦水目光晦明,一笑而道:“大师,此事虽然是家事,但谁又能知道以后会闹到什么地步呢?若是明极女皇从未想过解除婚约,还你自由呢?等到只能刀剑相向,武力硬来的那一天,姑苏亦水再出手,可合适否?”
她微微侧首,眸中笑意三分清寒,透着凛冽与沉着,她是真正不信此事可以好言好语解决,华国显然是不会同意解除婚约,他们打的就是以此绊住他的主意,不然他们的太女殿下强行绑了那么多人质入城,又怎会一夕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必是明极女皇暗中默许了这般做法,存了私心要逼他点头。
云渡缘拧眉,一时语噎,无奈摇头一叹,言道:“合适。”
姑苏亦水闻言颔首一笑,靠了树干倚了下去,她并非喜欢多管闲事之人,只是他对她来说总归是有些不同的,自找麻烦又如何?帮他,她心甘情愿。
“大师,可还藏了好酒?你这些时日日日买醉,缠绵梦乡,可知我连日奔波,马不停蹄赶过来有多辛苦?总不能连杯酒都不请我喝吧。”
她几分散漫掠过头顶树影,眸中几分笑意清浅,慵然开口。
云渡缘拧眉,侧眸打量她一眼,抬眸言道:“没有,你瞧这侯府破落的样子,像是能藏的了酒?你若不信,大可自己动手去找,我绝不阻拦。”
姑苏亦水抬脚踢了他的靴子,打量了四下,灰尘堆积一片。
她凝眉望他,切齿道:“脏成这个样子,你就不知道去收拾下吗?”
云渡缘一笑,几分爽朗,如穿堂而过的清风,拂袖道:“收拾它做什么,又不准备长居于此。”
姑苏亦水扫他一眼,抿唇如线,言道:“便是如此,你又怎么住的下去的,该不会是使了苦肉计,等着那位女皇陛下看不过去,传旨召你入宫。”
云渡缘眸中一抹明光闪过,颔首赞道:“言之有理,说不定陛下见我过的艰难,便下旨召我入宫去了,多亏你一语点醒。”
姑苏亦水面无表情瞥他一眼,一声“嗤”笑,“你若真想入宫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何至于如此委屈,说到底还是惰性难移,懒得收拾罢了。”
云渡缘闻言一笑,摆了摆手道:“到底还是瞒不过你。”
“我今日来,并非来与你讨论住哪里的,而是有正事一商。”她无奈蹙眉,被他插科打诨一阵,险些让她也忘了还有正事。
“何事?”他收了几分轻散,指下微顿,回眸问道。
“蛊王。”她眸中一抹幽光闪现,神色一冷,几分冷戾。
“你可有办法我体内的蛊王陷入沉睡?”她费尽心思方才自隐凰城死里逃生,如今绝不能在最关键之时前功尽弃,再回去寻解药。
云渡缘神色微凉,面上几分凝重,伸手探了她的脉息,良久方才收手,默然半刻。
“蛊王已经到了觉醒期,它一旦醒来不曾寻到可食用的合适毒物,必然会越发躁动,四处乱窜,蚕食五脏。”他面色越发阴沉,这种蛊只能以毒攻毒,难办的是,这样做也会同时消耗她的寿命,本就残破不堪的身体,再服用剧毒之物,若是熬不过去,便是人蛊同亡的下场。
“亦水,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可瞒你的,你体内百毒缠身,早就药石无效,若非与蛊王相互牵制依存,恐怕你也活不到今天,如今也只有以毒攻毒一种方法可行,但若稍有不当,你抵不过炽烈毒性,即刻便会毙命。”他毫无保留的如实道来,将最无情的一面剖开,摆在她的面前,这并非儿戏,她若不能承受住以毒攻毒的痛苦,倒不如再入隐凰城寻药来的稳妥。
姑苏亦水闻言一笑,眸光沉凉,却依旧自若如常,天上星子落入眼底,滟滟随波浮沉,微一勾唇,她道:“没关系,再痛苦也没关系。”
云渡缘拧眉,侧眸望她,难得凝重,冷言道:“这并非一句话如此简单,亦水,莫要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