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筝将夜之时接到了苏容,匆忙送往大将军府安顿一番,便领人候在了城头。
大半时辰过去了,城门外依旧毫无动静,反倒因为兴师动众惹得人心惶惶,平日早早便空荡的大街,如今却依旧来往不断。
人们虽不敢凑近,却特意留心城墙上的一举一动,值此动荡不安之时,统领北地的大将军却亲自上城若有所待,免不得一阵风言风语,可想而知明日巷头茶馆,又要闹得满城风雨。
云筝眉心紧蹙,但没有心思去管下边百姓的异常,只是一心悬空没有着落,殿下久等不到,必然是出了意外,边界向来不安稳,何况如今漠国与承国,两方争霸,处处皆是风声鹤唳,等不到结果,他不免要往坏处去想。
“云将军。”阿雀见状,上前了两步,附耳低声言道:“将军对于北地举足轻重,久等在此未免惹人注目,还请即刻回府。”
云筝闻言眸光微紧,始终不愿如此离开,神色踌躇。
“在下会带人接着在此等候主人,一有消息,必然即刻命人知会将军。”阿雀侧身让开一步,沉沉抱拳道。
云筝终究一声叹息,领了人回了大将军府。
“若有意外,还请即刻知会。”他留下一句话,心事重重的离开。
阿雀沉默的目送他离去,又看了眼隐隐散去的人潮,略一摇头,回身极目远眺城外黑夜。
主人不该如此耽搁才是,莫非当真遭遇了什么不测?
冷冷树梢,半弯弦月挂起,空空落落的悬在苍穹之上。
身后退去的人潮中,一名读书人步履略急,敛眸往着城中一家高大府宅走去。
两盏灯笼照明,府门大开,威风飒飒的高头石狮旁,有小厮和两名婢子探头张望,一见读书人的影子,面上便露出了迫切之色。
“先生,先生!”小厮远远的招了招手。
“张先生,情况如何了?可见到人了?”那两名婢子上前便拖拖拽拽的将张竖拉了过来,睁大水灵的眼睛,迫不及待问道。
张竖一声叹息,拽回了袖子,摇了摇头道:“情况不太妙,张某等了半晌,人还没有回来,那大将军等了一阵,如今也已打道回府了。”
“可莫要出什么意外才好!”那两名婢子闻言秀眉颦起,低低施了一礼。
“还要劳烦张先生再去探探,多等些时辰,奴等这便入府,将消息禀报过去。”
言毕,二人一刻不敢耽搁的向府内走去。
张竖捧了衣袖甩落,冲着那小厮点了点头,转身又向着城门走了过去。
一路上行人已经所剩无几,甚是清冷,张竖在城门口寻了处避风的地方,静静等待有何动作。
城头上,阿雀背影隐在暗处,月光照不到的地方,面目冷凝,身后诸多随从亦是全神戒备。
他们已经做好了一战的准备,若是再等不到人,那就只能沿途搜寻营,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
姑苏亦水一路奔波跋涉,心底默算了时辰,再抬眼之时,远远已能见了历城灯火。
身法一转,她飞掠了树梢,远远便瞧见了城头上已在等待的阿雀。
心思微动,她不曾暴露身影,此刻光明正大的入城,势必会闹得鸡犬不宁。
默然思索了片刻,她摘了身侧一片绿叶,施以内力飞了出去。
城墙上,阿雀心神紧绷,耳边一阵异于周围的风声,他倏而抬眸,掠过风中一片叶子,神色一凛,不动声色纳入袖中。
指尖树叶覆了一层冷霜,触了体温瞬间沁出了水珠。
是主人……
身体紧绷的弦一松,他暗暗吸了一口气,顿时心领神会,面向众人吩咐了一声,一行人转眼下了城墙。
城墙底,张竖眸光一闪,仔细观察了下了城头的一群影子,顿时踌躇忐忑徘徊在原地。
这些人怎么也走了?不该的,未曾见到夜王入城,他们怎么会这般轻易离开,难道是又出了什么意外?
心思百转千回,他犹豫了片刻,耐下了性子,依旧安静的守在了原地。
眼见,城墙上人走远,只剩了几名守着的士兵。
姑苏亦水略一抬眸,足尖轻点树枝,衣袖一拂,扬起了一阵疾风伴随着树叶纷纷,扑向了城头士兵。
“哪里来的邪风?”
士兵抬袖遮挡一下,“啐”了一声碎碎念叨道。
姑苏亦水身影只是瞬间便已掠过了城头,她潜在暗影中一个起落,只惊动了夜风。
城墙下,张竖眸光一凝,片刻后睁大了双眼,来了,终于等来了。
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装作寻常买醉书生。
“唔……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
“下一句,嗯……”
他摇摇晃晃扶着一旁柱子,脚步踉跄。
姑苏亦水远远掠了一眼,不曾理会,迈步走向城内。
一条大道,她与此人擦身而过,身影分离,缓缓拉远。
何时这些抑郁不得志的文人,开始喜欢在城门口买醉了?
姑苏亦水眉心一动,与那人隔了许远后,脚步顿了一下,片刻后只是一声叹息,再次举步走向了大将军府。
北地是时候选拔新一任能人才子,为之所用了,待到立国封号,登基大典过去之后,需得速速施行才是。
“主人!”
临近大将军府之时,一人缓缓走了过来,垂眸低喊了一声。
“属下方才已经命人通传了云将军,此刻他人正在前厅等候。”阿雀嘱咐了一声,默然退后了一步。
姑苏亦水颔首,大步流星迈过眼前石阶,一侧侍应早早等候,俯身一礼,随后紧跟。
“殿下,往左是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