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城大将军府,姑苏亦水方才睁开眼,便听到了门外苏容的嬉闹笑声,夹杂着下人诚惶诚恐的哄劝声,显得格外喧嚣。
略一蹙眉,她起身更衣,因着避讳身份,她并不喜着人伺候,面前一应洗漱器具已经工整摆放一旁。
一刻钟后,她举步出了内室,守着一旁早早恭候的下人施了一礼,慌忙奉上了早茶。
“殿下恕罪,是奴婢们无能,让小殿下惊扰到您休息了。”婢女婷月面色微白,掠了一眼外间,沉眸请罪。
据说夜王殿下乃是极其喜怒无常,虐杀成性之人,当年的历城不知多少人成了刀下亡魂,只是想一想,她免不了心惊胆战一番。
“起来吧。”姑苏亦水只是一眼扫过外间,负手向外走去,不曾多说一句话。
婷月默然跟在了后边,偷眼打量了庭院中的小殿下,她自幼便被买到权贵之家做奴婢,对于阴谋诡计看的多了,有些东西也能揣测两分,这小殿下虽说是不久之后便要成为北地的主人,但到底不过是夜王手下的傀偶罢了,若是殿下不高兴,这小殿下日后岂非是要遭殃。
怜悯的扫过那小小影子,她暗暗未其担忧,毕竟只是一个稚子孩童,殿下可别当真动手。
姑苏亦水哪里想到身后这小小婢子,竟然已在心底腹诽了这么多,她如今心思全然停在了苏容的身上。
庭院种着中一棵不高不矮的花树,苏容不知哪里学来的爬树,三两下竟然爬了上去。
底下一群下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焦头烂额的想要将人劝下来,可这小子向来是欺软怕硬,哪里听的去这些好言好语,只当做耳旁风,依旧扒拉着花桠玩的不亦乐乎。
花雨泠泠落下,纷纷扬扬的一片,姑苏亦水却蹙眉沉了面色,那花桠如此细弱哪经得起重量,如此冒事行事,若不让他得些教训,恐怕以后便要养成这浮躁无脑的脾性了。
指下一道劲风掠过枝梢,苏容只觉手中一轻,脚下一空,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悬空落了下来。
底下众人一片惊呼之声,慌忙四散着去接,不少人当做肉垫,方才有惊无险的护住可这个祖宗。
七歪八扭地上倒了一片,苏容面色惨白,小胸脯一起一伏,显然也是惊魂未定,方才缓过神来,正准备大显身手放声大哭,一打眼却正好看到了不远处的姑苏亦水。
扁了扁嘴,苏容瞬间收回了夺眶的眼泪,改口奶声奶气的喊道:“皇夫夫……”
婷月一颗心悬在嗓子上,她眼睁睁的看着夜王出手将树枝折断,这小殿下可别再惹火上身了。
“是皇叔叔。”姑苏亦水一本正经的纠正他,抬眼扫过一地衣衫凌乱的下人。
“奴才该死。”
触上这样的目光,众人不寒而栗,慌忙工整跪好。
如今正值关键之时,眼看小殿下便要立国登基,若是出了什么好歹,这可不是他们这几条贱命能担待的起的。
姑苏亦水不曾理会,只是伸手将一旁的苏容自地上拉了起来。
“你今日若是死在了这里,他们就都活不成了,你要学会惜命,更要学会快速成长。”她从不将他只当做稚子对待,更不容许他的无知,将来尝到苦头方才追悔不已。
一个即将登上帝位的孩子,就不该再任性妄为,一个人若连自己的性命都护不周全,又如何去庇佑天下,怎么统御百万子民。
苏容一张脸茫然若失,缓缓眨了眨眼,“皇夫夫……”
“是叔叔。”姑苏亦水蹙眉,紧盯了他一眼,蹲下身来再次纠正,可谓是循循善诱。
“叔……叔。”苏容吸了一口气,磕磕巴巴的重复了一遍。
“对。”
姑苏亦水点了点头,“再喊一遍。”
苏容黝黑眼珠子似乎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斩钉截铁的开口喊道:“皇夫夫!”
姑苏亦水默然无言,半晌后缓缓起身,“罢了。”
拉了他走向室内,姑苏亦水从始至终未曾看过院中众人一眼。
将苏容安置在一侧,她塞给了他一只九连环,便安心的查看云筝命人送来的章程折子。
一侧,婷月偷眼看了一下院中仍旧跪了一地的众人,犹豫不决了片刻,暗咬了牙,上前福身一礼,敛襟垂眸。
“殿下,院子里的这些人要如何处置?”
她心底忐忑不安,摸不透上首人的脾性,只能试探着发问。
“散了吧。”姑苏亦水并不欲责罚他们,闻言也未曾挪动目光,轻描淡写答道。
“是。”婷月暗藏了几分喜色,松了一口气,起身离了室内,匆匆走到外边,将命令传了下去。
姑苏亦水眉心微动,提笔掠过纸上几处,圈点起来,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方才将这些看完。
再回眸添茶之时,发现一侧苏容已经被九连环折磨的没有了精神,恹恹的趴在案头上,昏昏欲睡。
“还没解开?”姑苏亦水勾唇,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抬手接了过来,伸手研究了片刻,动手指法灵巧的穿梭片刻,转眼便解了开。
苏容倏而睁大可眼睛,瞌睡虫都跑了,咂嘴接了过来。
“来人。”
将九连环递给了苏容,她饮了一口茶水,将茶盏推到一旁,开口对外边吩咐道。
婷月守在门边,闻言便急忙赶了过来,福身一礼,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姑苏亦水侧眸掠了一眼纸上朱笔批注之处,抿唇如线,言道:“去喊云筝过来一趟。”
婷月领了命令,规矩的带上了们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