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后惶恐中睁开了眼,她抓紧被褥坐了起来,急喘了几声,她缓缓平复了呼吸。
自从那日之后,她已经没有睡过几日的安生觉了,只要一闭上眼,她眼前就是那个男人的身影,那一双眼……
这个噩梦,如影随形,她就像是深陷入当年的困境,整日为了身份担惊受怕,阿姊已经死了,可她却还是不能安宁,一切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一般,一遍一遍的重复折磨。
那个人到底是谁?明明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他为什么会来这儿杀她?这世上如今活着的只有她一个,知道真相的也只有她一个,没有能够识破她的身份,没有……
她蓦然沉眸,眼前似乎闪过了一道影子,带着几分熟悉,隐隐的似乎和那个人的身影重叠,可到底是什么时候见到过?
缓缓握紧手下被褥,她眉心深蹙,此人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必然是武功高强,若是他要再来行刺,她的生死岂非要任人摆布。
心底阵阵寒意,她目光掠过四周,宫人们都在外边守着,空荡荡的寝宫,危险仿佛无处不在。
她带着几分慌乱的下床,匆匆穿上外衣,坐在妆台前喊人进来。
“来人!”
“来人!”
她望着镜子中的脸,虽然依旧貌美如花,却带着几分显见的苍白,眼睫投下青黑暗影,更让整个人都显得萎靡许多。
心中暗为恼火,她自持容貌倾城,最看重的就是这张脸,可如今却因为那一个无名之辈,搅得整个人都越发的憔悴,真是可恨。
重重的放下手中玉梳子,她目光斜斜瞥过依旧没有动静的殿门,止不住的怒火中烧。
“人呢!”
短暂的愤怒后,她转身对着空寂的宫殿,取而代之是沉沉的恐惧,无边的黑暗与空虚仿佛要将她吞没在其中。
顾不得凤冠流苏,她踩着鞋子匆忙奔向殿外,夺门而出。
怎么回事?人呢?都去了哪里!
她有午睡的习惯是身边人都知道的,平素为了能够即时入内侍候,宫人们都会寸步不离的候在殿外,可现在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
她呆呆的立在原地,扶着殿门,环视四周。
“呀!娘娘?”
一声惊呼,一名身着青衣祥云的宫女慌张上前行礼。
“奴婢该死,这便服侍娘娘更衣梳妆。”她屈身半跪,神色难掩慌张,双唇紧闭发白。
“人呢?都躲去哪里清净了!”
见到有人过来,穆后心底即刻松了一口气,一阵无名怒火又涌上心头,一掌甩了过去。
“奴婢有罪!奴婢有罪!”
小宫女慌张跪下,她的身份是轮不到在皇后身边贴身侍奉的。
可方才有小太监过来,似乎带来什么重要消息,一行人遮遮掩掩的躲了出去,这才只剩下她一人在小厨房热茶。
“皇后娘娘饶命!”她哀求跪地,泫然欲泣,皇后娘娘的规矩最是严厉,若是被拖下去打板子,那可半条命都要没有了。
穆后冷笑,伸手抚过胸前长发,只觉心中总算痛快了几分。
“旁的人呢?”
她一句方才落地,便有匆匆忙忙的脚步,混合着哀呼声传来。
“娘娘!大事不好了!”
两名贴身大宫女慌张跑了进来,一下子“扑通”跪在了地上。
“什么大事,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穆后眸中一抹恼怒,她未曾找这些人算账,这一个个便跪在这里泣不成声给谁看。
“娘娘!陛下驾崩了!”
宫人跪地不起,埋首痛哭流涕,顷刻间换了一个天地。
穆后怔然愣住良久,其后缓缓的拧眉,木然开口道:“他死了?他这么快就死了?”
她沉默的后退了两步,稳住了脚步后,转身走向寝宫深处。
殿外宫人匆匆起身追了上去,忙不迭的拭去眼泪,为她更衣褪下朱红色宫装,换上白凤素袍,又挽了流云冠只簪一点翠玉。
“娘娘节哀,凤体为重!”
众人目含悲切的侍奉一旁,望着镜中人带些憔悴的容颜,恳切的劝慰道。
穆后心中平静如水,她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只是没想到竟然来的如此的快,简直是让人猝不及防。
她心中忍不住狐疑的猜想,这其中绝不会这样简单,一定是有人暗动了手脚,她甚至可以肯定。
如今朝野上她还未曾彻底拉拢到可用之人,许多人皆是持观望的态度,偏偏这个时候陛下驾崩了,这让她如何能放心的下?难道说背后还有什么预谋?
“扶本宫过去一趟,去让希儿跪在陛下殿门外。”
穆后短暂的失神,并不曾乱了分寸,转眼间已经恢复了理智,开口对面前之人吩咐道。
如今还不是应该深究这些的时候,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她就要尽快周全的安排一切,接下来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让希儿顺利的登上皇位,才是当务之急。
白玉雕龙的玉阶上,跪着匆匆赶来的满朝文武,穆希就跪在最前边,人群中背影越发单薄亦显眼。
他母后的吩咐后,匆匆换下一身华服,连外衣都未来的及披一件,就这样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