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皇宫,陛下见你。”
她面前结了一层霜,整个人透着凛冽寒意,一脚踢开了挡路的花盆,直奔了目标而去。
凤兮疑掠了眼碎了的如意,漫不经心扫了她一眼,悠悠然道:“禾衣将军脾气不小,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这火也未免点错地方了。”
朝中局势动荡,陛下毫不客气的直封了手下两名亲卫,竞衣与禾衣自皇宫而出,担着天子亲信的名头,可谓是风头正盛。
“国师,陛下请你入宫。”
禾衣不曾机会他言间机锋,只寒着一张脸,冷冷淡淡的说道。
“圣旨何在?”凤兮疑挑眉一笑,和颜悦色的问道。
“国师不信?”禾衣亦挑眉,凌然开口。
“倒也不是,但风口浪尖上,总要小心稳妥为上。”凤兮疑收回目光,不疾不徐的答道。
“陛下口谕,国师不信尽可不去,但承国自此以后,再无弼西宫。”禾衣沉沉凝眸,甩手转身。
“且慢。”凤兮疑笑意微顿,起身离开了座位。
“岂有不信之理。”
他跟上禾衣的脚步,目光沉入深渊中,出了弼西宫,直往皇宫而去。
……
“这是怎么了?”
宿衣站在紫宸殿外,有些怯怯的问道,想到那日犯错之事,他便无颜面圣,心底发虚。
竞衣没有理会他的心思,一路直将他提到了门前。
“进去,万莫在陛下面前多言,否则谁也救不得你。”
竞衣将药箱塞到他怀里,摇头叹息一声,一把将他推了进去。
宿衣哑然失色,不敢抬手拍门。
殿内太静了,所有的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丝声响,一盆盆的血水被端出,宫人噤若寒蝉守着,人人自危的氛围不胫而走。
抱紧手中药箱,他瞬间端正了神态,有人受伤,救死扶伤当仁不让。
他迈步走了进去,对着面前白衣身影跪倒,暗暗长出了一口气。
幸而那血水不是陛下所伤,叩头而拜,“属下有罪,斗胆面见……”
他话未说完,变被一道袖风推到了龙榻之侧。
“你说,她是死是活?”
叶宸枫将他按在榻前,徐而松开手,声音带着几分异样的沙哑,低沉而隐忍。
宿衣一时被惊不轻,身体短暂僵直,脊背后知后觉的一阵发寒。
他方才已在生死边缘轮回了一遭,他能感受到,那指尖的力度,在竭力的克制着决堤的潮水,只需一眨眼的功夫,便是另一种结果。
云雾之中,他茫然彷徨的抬眼,目光放在榻上的人身上,不出意料的见到了一切问题的根源。
他抬手去探她呼吸,又在她颈间穴位按过,一颗心沉沉坠入冰水。
“没有呼吸,没有温度。”
他惊诧的睁大双眼,慌乱的反复再探,许久后瘫坐在地。
“陛下——”
叶宸枫俯视他的动作,眼底血丝上涌,“是死是活?”
“死……死了,已经死了。”
宿衣几番开口,以手撑地直起身子,垂首跪在了地上。
叶宸枫凝眸,额上青筋若隐若现,沉沉握拳。
“为什么死了?她怎么死的?”
他已然怒不可斥,琅华剑架在宿衣的肩上,不到一毫的距离,冷而无情。
宿衣没有挪动一分,他低喘了一口气,“属下探脉。”
他顺着琅华剑的方向,伸手去探榻上人的手腕,却只见一片血肉模糊,淋漓殷红一片。
没有再动,他收回了手,颓然闭眼须臾,“失血过多,回天乏术。”
他没有一丝欺骗,只将看到的结果如实禀报,等着琅华剑斩下,半晌却没感到痛意。
回眸只见肩上已无物,“陛下——”
他抿唇,掠过榻上尸体,掠过眼前背影,痛心而不忍,只呐呐而道。
“滚出去。”
叶宸枫没有再理会他,只将琅华剑丢在一旁,俯身坐在榻上,将里边人双手放好,仔细揣摩过她鬓边眉梢,一身戾气散尽数分。
“你不会死。”
他取出一旁药膏,依如往昔替她涂抹旧伤,仔细擦过她脸上隐约发红的伤疤,动作轻柔爱怜。
没有人能轻易带走她,天不能,地府也不能,这世上没有人,能先他之前,决定她的生死。
宿衣五味陈杂的看着眼前一幕,只觉痛到不能呼吸,既有悔恨亦有担忧。
他若是当日不曾欺君,今日一切是否便不会如此,从前先皇后离世,陛下亦能自持冷静的保有理智,如今却仿佛活在异世一般,迥异于常。
他只怕一个不慎,陛下就要随眼前人,一同的倒下,再不睁眼。
踟蹰徘徊,他缓缓的起身,跟着一侧宫人离去,不敢惊扰里边人,轻手轻脚的带上了门。
叶宸枫接过一旁滚烫药碗,他一手划过琅华剑,殷红鲜血满溢。
指下温度已经肌肤烫的发红,他一无所觉的俯身,将她扶起,喂她服用。
汤水流出,她毫无动静。
他仰面饮下,俯身渡去,强硬的撬开她唇齿,一点点送她服下。
苦味与血味充斥他与她的口中,咸中带着腥甜,他眼底也已泛起血红,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的脸。
这样好看的容貌,只恢复了些唇色后便已妖冶的不可方物,尽管脸色苍白,闭紧双眼,依旧不掩她一丝风华。
“你不肯睁眼,是在留恋些什么?地下那样的黑,那样的冷,朕知道,你不喜欢,从来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