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国,岳城。
阿槐仰面抹了把脸溪水,抬起头的时候,只看到百丈高的悬崖,松木坚忍不拔生长,一缕风声掠过,顿觉心旷神怡。
“首领,陛下何时到?”他咧嘴笑了笑,直起身来问道。
李光自半高的树枝上跳下,目光带着几分炽热与期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朝新立,陛下免不得要多费些功夫稳定朝纲根基,再多等等也不妨事,至多不过一天,必然能到。”
阿槐闻言点了点头,“首领说的是,陛下如今想必亦在赶来的路上,说不准不消片刻就到了,咱们的大军都已经驻扎好了,只等一声令下,即刻便能破了北边北襄防线。”
“不可大意。”李光虽如此说,眼底却亦有笃定与志在必得,等了这么久,陛下终于下定了决心,这一步迈出去,天下间又有谁能阻拦大隋收复山河的脚步。
二人方才言毕,却见有一骑扬起飞尘激荡,有万万人跪倒在地,山呼海啸的声音排山倒海震人心魂。
李光与阿槐具是一怔,转身望向迎面走来的人,慌忙跪地一礼。
“陛下。”
来人摆了摆手,直接入了中军营帐。
二人紧跟着随后入内,目光掠过一旁,却见有近卫擒了二人扔在地上,一男一女,形容凌乱。
李光目光掠过地上,抬头看向上首,不解问道:“陛下,这是?”
卫烨微挑眼尾,碧色眸中带了几分别样的妖娆冷谲,他目光停在了地上那名男子身上,冷然抿唇道:“卿不觉得此人肖似一人?”
李光蹙眉,深深打量了那男子一眼,掠过那一抹玉色清冷的脸庞,这眉眼确实似曾相识。
“像夜王?”
他倏而睁大眼,心底微微吃惊的开口道。
卫烨冷笑一声,叹息道:“朕可记得他,是从前跟在抚国泠后身边的近侍,名叫止落。”
“此人不是随着泠后一同消失不见了?”李光皱起眉心,有些犹疑的开口言道。
“朕御驾一路行来,正巧撞上了此人形迹可疑,怕是图谋不轨。”卫烨缓缓开口,他眸中有一抹异光闪现,此言确实不假,但这样的小角色,并不足以让他大费周章的带过来,他的心中亦是有大半因为这张肖似她的脸。
“泠后已经回了北襄,此人既与其关系匪浅,必不能随意放走。”阿槐眼中一抹担忧,这次领兵偷袭,本就是要出其不意,先下手为强,若是被人透露了行踪,那可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卫烨未语,只流转了眸光,探究的打量向地上一双人。
止落微微苦笑,缓缓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胸口,他已无几日可活,目光看向身旁的女子,他气若游丝的叹息。
“微生……微生……”
他伸手去摇身侧的女子,却觉双手不听使唤,逐渐失去离去。
“我们死在一起,阿羽。”
眼底一抹泪水淌下,他想到她为了救她,硬生生将他的毒引到自己体内,可不料天意不公,他与她未有一人善免,皆将命不久矣。
“说说你的目的,受何人指使,朕全你愿望,将你们一处合葬。”卫烨对于眼前这对苦命鸳鸯无动于衷,他只想知道计划可曾暴露。
“赵止落一条贱命微不足道,怕是陛下想的太多了,我本是晋国公送入宫中的一枚棋子,贴身追随泠后,也不过是因为身中剧毒受制于人。”
“可如今晋国公已经死了,我的身上剧毒更是无药可解,陛下所说的形迹可疑,图谋不轨,也不过是草民为了追寻微生,被逼无奈罢了,一切更没有什么指使之人。”
止落垂眸,眼睫浓翘的落下一抹阴影,撕心裂肺的一阵低咳,痛苦的摇了摇头。
卫烨蹙眉,目光掠过一直昏厥在一旁的女子,他先前撞上的本是这女子,后才惊觉到止落的存在,转瞬间联想到了许多,这才将人给抓了回来,可这又焉知不是圈套,不可轻信。
“朕如何信你说的是真的?”他冷扫一眼,接言道。
止落苦涩中带着不舍的看了眼地上女子,竭力的伸手去探了探她的呼吸,勉强撑着的一口气,终于再也支撑不住。
微生,你慢些走。
“陛下信不信都无妨了……”
缓缓的垂下眼眸,他空荡了心魂,一口鲜血喷出,人便断了气,无力的垂倒在地。
“这……”
阿槐惊诧的言了一字,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人死了。”
李光上前查探了呼吸,眉心一跳,对着上首卫烨拱手禀报道。
“拖走,扔出去吧。”
卫烨有些不满结果,但人死不能复生却也无可奈何。
近卫相视一眼,便将尸体拖下去。
却在碰到女尸的瞬间,被一阵滚烫的体温惊到,脱手砸落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李光目光一紧。
“人还未死!”近卫退后一步,让开地方。
那女子腾然坐起,缓缓的睁了双眼,眼底一抹懵懂茫然。
卫烨掠过底下情形,摆手命了近卫退下。
“你是何人?”他闭眼妖异的眨了眨,冷冷开口质问道。
那女子闻言沉思片刻,目光看向手中不知何时被人塞进去的一块玉珏,半边写着赵止落,半边刻着微生羽。
她的努力去记忆这两个名字,却都并没有什么印象,唯一恍惚听过的是,梦中有人喊过“微生”。
“微生。”
于是她便这样开口,回了一句。
“微生?你来这里做什么?”卫烨特意隐瞒了几分东西,他想看一看她还记得多少,又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