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有人无意路过,许是有人蓄意操纵。
东方雁刚一路急匆匆的冲出了乐容楼,便被人一把捞上了马车。
她此时看着面前含笑的男子,却是一脸的无语……
她低叹,“司马玄,你能不能不要如此神出鬼没?很容易吓死人的。”
他似乎没看出她的不满,只笑答:“我若不神出鬼没,怎么能听见雁儿难得扬琴拨弦?似乎认识你以来只有考核那次听你弹了弹琴,却从没见你自发的弹弹,如今若不是顺道路过这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听到了不是?”
东方雁撇嘴,不置可否。
司马玄懒懒散散靠在座椅后背上,她也犹自好奇的四处看了看。
不得不说皇家的马车内敛不华,外面朴实,里面却是极尽享受。厚软的绒毯铺满了一地,连带座椅上都是软软绵绵,舒适温暖,人陷在里面几乎感觉不到马车的颠簸,十分的享受。
眼看司马玄惬意的靠在身后的软垫上,披着轻裘端着香茶,似乎是惬意的摇头晃脑,若看这架势肯定要冒出两首酸诗?
东方雁一个白眼翻到一旁,等二皇子殿下兴致一起,吟唱少顷,她犹自思考着一个关于人生的重大问题,等他开口——
她要不要狗腿的捧捧场?
却没料到他确实开了口,出口的却是她兴致一起,唱的‘酸诗’……
“原是天上鸟雀,何愿锁笼凤凰?思归,未归?”他尾音微微上扬,三分不满七分疑问,“思归为何不归?”是谁嘟嘟囔囔,犹自不解。
“自你回京以来我也是事务繁多,听你这一腔郁结倒是怪我没带你去散散,何故就成了锁笼凤凰?什么事情牵绊了?还是东方家对你……?”
司马玄猜的倒是一点不错,牵绊也有不爽也罢,总归此刻东方雁是心情烦躁的,而她一脸不耐的开口:“二皇子这是要带我去哪?若像上次那般我可不会再任你胡来,回去好一顿批评,就差冠上个不知廉耻的帽子了。”她语气平常,内容却满满是怨怪。
司马玄无奈摇头,“你每次不唤我名字倒大多是怨怪,那次,倒也确实是怪我没思虑周全,让你白费了一番心思。”他看了看东方雁一脸不快的神情,勾了勾唇角,“算了,衣服换不换是小事,只是想你多少有三分女儿家的样子罢了,你若不愿便也就算了,当下你若心情不好,我带你去好好散上一散,算我近来冷落你的赔礼如何?”
东方雁皱眉,本就没指望他做些什么,何来赔礼一说?
此时却是满腔的郁闷终究是不想说话,原本最喜欢的雨天,如今似乎也因为换了地方而换了心情。若在往日,说不定当真有一番吟诗作对的好兴致,而如今只觉得一副身子都不是自己的,说话做事都要三思考量,实在是活的憋屈。
当下也半窝进绵软的软垫里不语,任由一身微寒的水汽润了一裘绒毯。
半梦半醒迷迷糊糊之际,似乎有人低叹一声,伸了手来握住了衣袖,她下意识就要反手打落,却被他柔声安抚。
“怎么穿着湿衣服睡觉?你也不怕着了凉?”
依稀也不记得自己回答了什么,却有丝丝缕缕的热气盘旋而上,似乎从衣角到内里顿时一阵的干爽,有人轻轻抬了她身子,扯开身下一片湿润,再覆上一席绵软的温暖,她迷迷糊糊不想多虑,便当真在绵软里沉沉的睡了。
司马玄看着她沉静又微带不安的睡颜,脸上神情也是复杂,似乎终究弄不懂一腔的心意,仿佛当真被这阴雨绵绵勾起了三分惆怅。原本设想中回到家的一身轻松畅快,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般舒爽?不过是从别的笼子回到了自己的笼子,‘原是天上鸟雀,何愿锁笼凤凰’?
他……
又何尝不是?
东方雁沉睡时眉间也是淡淡的愁绪笼罩,似乎不只是因为回到王都而惆怅,或许从多少年前也是如此,让他不由想起——
十年前的雁园春光明媚,树下贪凉的人儿无意坠落了梦乡,想来依稀也是这般微愁的神情,究竟有什么可愁?让人着实不解。
马车略微摇晃,司马玄今日难得早早做完了手中的事情,才有了如此一番来往与巧遇,斜风细雨透过车窗,吹进一缕沁凉,未及感受,却被马车内温软淡香反扑了开去。司马玄单手支颐目光放空,默默,不语。
所幸——
时间一晃,便也到了目的地。
春日的狩场,长草没膝,春风携裹远方的青草幽香吹进了车帘,吹醒了东方雁半寐的酣眠,有阳光轻轻撒泄一角,满风满怀青草幽香,细看,能看见零星不知名的花朵如同星辰般点点绽放。
东方雁看见这样的景色,也着实愣了一愣。
似乎到了这开阔的地界,心情也是格外的敞朗,此时只见她惊喜的低呼一声,不等谁反应,已经身形一跃跃下了马车,在这草场中欢呼雀跃。那样子……却像是得了糖的孩子,端的是无比纯粹的真挚,不带丝毫的掩饰,如此明快。
司马玄含笑看着,似乎少见她如此开心兴奋,想来压抑太久,以她的性子也难免积压过甚,此时一放开?便是如此的无所顾忌。
东方雁轻点,跳跃,如同草场中零星翩飞的彩蝶,融入一碧浅景,也是分外的靓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