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胡两腿支着,胳膊搭在膝盖上,神情焦急而无奈,语气担忧道“也不知道娘娘腔吃饭没有。”
燕三娘两腿平放着,两手随意地搭在股上,听得这话,没好气地道“你怎么就知道吃?”
柴胡皱了皱眉,向燕三娘解释道“我是担心娘娘腔被欺负喽。”
离歌笑此时,右腿支着右胳膊,左手自然垂放在地上,侧头向柴胡,语气平静许多“老胡啊,现在担心也没用,梅梅和咱们,彼此都帮不了对方。”
燕三娘听得这话,皱眉看向离歌笑,语气有些着急“那现在怎么办?你到底怎么想的?”
离歌笑凝神思索了一会儿,盯着眼前地上的玄武岩,语气沉稳,却又有一丝疑惑“我在想,这件事情,到底和小梅有什么关系?”
柴胡猛一侧头,看向离歌笑,语气惊异“老离,你不会怀疑娘娘腔吧?”
燕三娘也很着急,语气坚定地向离歌笑道“不可能是梅梅,梅梅是胆小,可绝不会出卖兄弟!”
离歌笑听得两人所言,知其误会了,看了眼柴胡又向燕三娘,语气无奈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初雪这么做,会不会跟贺家有关?”
燕三娘这才听明白了些,更惊讶了,向离歌笑道“你的意思是,贺家村被袭,不单是要阻止我们,而且跟平顺县有关?”
柴胡却有些不明白了,侧了身子看向离歌笑,语气疑惑道“娘娘腔他爹家,怎么会跟山西这帮人有关系,地儿差老远呢。”
离歌笑缓缓叹了口气,微微皱了皱眉头,语气沉沉道“是啊,差很远呢。”
燕三娘见离歌笑如此,语气有些无奈道“我看,你还是先好好想想,怎么从这儿出去吧。”
听燕三娘这么一说,柴胡想起平顺县的事情,同意地道“就是,要不然,等咱出去,就只能给平顺县那帮人收尸去了。”离歌笑听罢,直了直身子,重新思索起来。
承运殿里,常初雪将信整理好后放回箱子,目光不经意间,又落在了两个红木盒上,神情流露出一抹难言的犹豫,甚至是抗拒,竟像是在怕着什么。如此定定地看了许久,好像世间皆已静止,方才垂了眼帘:陆绎还没回来,可见那牌子确是西贝,将所获所知默默梳理了一遍,已大概通晓整个事件的缘由,抬手以手背轻抚了抚那个保养得当的红木方盒,含了一丝冷笑,鼻峰微挑,轻哼一声,缓缓抬了另一只手,两手一齐将那盒子拿了起来,倾斜着看向木盒铜锁旁的两块封泥,左边印着顾氏封存,右边印着乙巳雨水——乙巳年二月封存,即常氏姐妹出生后第二年开年,也是沈绾梅死后的第二年。取下支凤头钗,拔出凤头,露出个精致铲刀,用铲刀沿着封泥边,灵巧地轻轻一转,两块儿封泥即刻脱落于膝上,未有一丝损毁。常初雪将两块封泥拾起,放在几上,静置红木盒于股上,缓缓打开,里面放着个十分厚实的信封,上书管体四字:惠善亲览。常初雪拾起信,将盒子放到一旁的榻上,把信封翻过来:依旧是红漆梅花印。指甲轻划,挑开封口,拿出一沓儿信纸,将信封放在一旁,一页页浏览去,神情静谧,似是对其中内容已十分清楚,如今只为印证罢了,待看完,脸上却流露出些许遗憾与伤感,远山微蹙,将信重新装回信封,如前般熔了红漆牌,梅花封印,放回红木盒里,锁好后又将两块封泥熔了熔,原位封好,遂放回了箱子。静待片刻,侧头看向,另一个略带焦黑痕迹的红木盒子,凝望少顷,伸手却取了一旁格子里的几个黄册抄本。宝恩楼里,小梅自常初雪走后,于殿中呆呆地站了许久,遂才回到桌旁坐下,捧起失而复得的绣帕,细细摩挲,想着方才的谈话,记忆,不禁回到了儿时点滴:年幼懵懂时,被母亲怀抱着四处奔波的零散片段;漫天飞雪中,与母亲依偎街头苦苦挨过的严冬;辗转安定间,同母亲一起叫卖街头时的点滴生趣;落定曲阜后,因有母无父被同村孩子欺凌的愁闷与哀伤;历经饥荒的困苦以及挨过饥荒后九死一生的庆幸,皆因母亲的猝然离世化作一杯苦酒,滋润了之后的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往事尘封,却于近年不断地被翻搅出来,令其自认为淡然的内心,不觉生出了些许苦涩,同时也对母亲有了另一番思考:母亲到底是哪里人?外祖家还有人么?母亲为何不提贺家也从不提外祖家?又为何因爱上一个人而离开父亲,却仍旧对那人只字不提?那个令母亲只身离家,却又漂泊不定的人到底是谁?难道....小梅何尝没有想过那个人,但立时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小梅垂头看向手中绣帕,语气自嘲道“贺小梅啊贺小梅,若连你都能想到,她会不知道么?真是瞎操心。”遂又顿了顿,皱了眉头,语气不解道“可我娘,为什么会有梅花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