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正时分,夜晚刚刚来临,春末无风倒是少见,下弦月高高挂在空中,细长明亮。西城门外五十里林中有一片十分大的空地,此时站了两拨人。
确切的说是一人对一群人。
单独站立的一人,年龄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细高,瘦脸,肤色在月光的映衬下冷白冷白的。
只见他两脚分开,背着手站在空地中间,微仰着下巴,不可一世的看着他对面一群人中领头的那人。
“若是没有那两个废物,你怎能想到是我?”他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得意和嘲讽。
而这一群人,人人骑着马,站队整齐,隐隐透着铁血之气。
领头这人一身黑衣,坐在高头大马上略垂首看他,见细高男人如此猖狂却没什么表情。
“没想到。”他硬邦邦的丢了三个字,再不多说。
细高男人更加得意,眼角扬了老高。
不过不是谁都有他这般好脾气的,他身旁两个心腹一脸寒霜,只军纪严明,大人未发声,他们也只能静观其变。
只他们静观其变了,有人可不愿好好的观。半晌自人群中传来一道声音,竟有些不辨雌雄,只听他嗤笑一声,然后拉着长音不屑道:“我家大人自然想不到!毕竟......他不认识你啊!”
空气中静了一瞬,随即原本冷面冰霜的一名心腹男子笑出了声,之后这一队人都笑出了声,鄙夷,嘲弄。
细高男人脸色一变,一抹难堪浮到脸上。
不过这名心腹男子显然未想给他喘息的机会,紧接着绷起脸训斥道:“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在大人面前不得无礼!”
宋杳险些要给他吹声口哨,果然不负她望,五子接了一手好词!两军叫阵单凭桑奇这木脸怎的能行?下敌方威风方是正途。宋杳笑眯眯的等着看好戏。
白舟楫眼光在她身上一转,几不可见的笑了笑。
对面细高的男人此时脸面涨的通红,在这阳城上到孙老太爷下到乞丐惯偷没有不识得他的,今日受了这般难堪,他心里恨极,双眼通红,狠狠的瞪着五子。
不过片刻他便压下了火气,便要你们呈一会儿口舌之快,等会儿,你们均匍匐在我脚下时,看我如何收拾你们!
他想到此,脸色缓和了一二,“不承认也无妨,等下有你们求我的时候!”
六子懒得听他废话,“你一个奴才,比比叨叨什么!让你家缩头乌龟的主子自己出来!”
细高男人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桑齐,脸色阴鹜的盯着他,他抬起一只手向下一挥,立时自他身后林中飞出四人。
他得意的扯扯嘴角,“对付你们,他们便够了!”
宋杳挑挑眉,低声兴奋的对白舟楫道:“刚刚他们使的轻功能看出来出自何门何派么?”
宋杳见他们出来的一刹那便想起了从前她读过的武侠话本子。里面经常有高手可一招看出对方门派,他想着白舟楫应也算高手,遂兴冲冲的有此一问。
白舟楫好笑的摇头,“轻功而已,这如何看得出来,总要他们出上几招才可看出。”
宋杳点点头,默默的下了结论,白舟楫定不是武林高手。
白舟楫自不知自己在心爱的姑娘心里因了一句话从也算高手降成了不是高手。他始终还是留意着前面的动静。
风水轮流转,此时换成六子不屑一顾的瞧着他了,“凭你们五人对我们二十金鳞队?呵......是你傻?还是你傻?”
五子立时接道:“唉!自然是他傻!”他眼含善意的看向飞出来的这四人,“各位侠士,我等奉德王之令前来捉拿重大嫌犯,官府江湖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无论你们是何门派中人,现在离开,我们只当从未见过,他日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这一番话落四个人仍站在那里没什么动静,显然未能打动或是威胁住他们。
反倒细高男人讽刺一笑,“凭你们,不够几位侠士塞牙缝的!还敢用官府威胁!”
宋杳心下戒备,她轻轻自腰间抽出小冰。和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金鳞队武艺高超,勇猛无敌。此时他竟敢如此托大,看来这四人必有令人意想不到的能耐。
六子只当他吹牛,哼了一声,便道:“你们莫不是在给你主子拖延时间?告诉你,他逃不出去!”
桑齐一直都在观察这四人,发现他们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就好像,他们看着你便像在看着......死人?没错是死人!
桑齐心中一凉,他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抬起手阻止六子继续说下去。
“他在哪?约我到此来,却不敢漏上一面么?既然,他如此有把握,连见一面都怕么?”
便像是回应他的话,天上远远的飘来四个白衣人,无风的夜晚竟也衣摆翻飞。离的近了,众人才看清这四人抬着一顶肩撵,而肩撵上坐着一个人,一个一身白衣黑披肩的中年男人。
他们自空中飘落,轻轻放下肩撵。那人一手支着额头,懒散的靠坐在虎皮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