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后主看到对方眸光略闪，似波动了一下，忙移眼，咳嗽两三声音道：“朕叫你前来还有一事，北昭的斌试大会名单下来了，我们西夏的人确实寥寥无几，除去一个李斐，其他的也就没有二三个能上台面，朕希望你能够待在宫中好好学习，参加下一次的斌试大会。”
“这……”明柏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道，“宫中使臣各有所长，文能为国谋利，出口成章，武能安邦，现我西夏风采，而臣嘴笨，武功野蛮，怕是难以担当此大任。”
方后主风云不惊，仅在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意，“也罢，本想让你对宫中之事能有所了解，看来你目前志不在此，难得来一次京城，打算待到什么时候？”
明柏更是不解，为何方后主忽然对自己如此上心，只是禀告道：“再过半月左右，待周王爷与李斐交接完毕，便回明城。”
“周王爷看来也是力不从心了，李斐朕素来也有听闻，当日去北昭参与的斌试大会可谓是风光无限，只不过风头却被一个叫肖然的给抢去了。”
从方后主听闻肖然二字，明柏深深感觉到这个肖然绝非俗人，看来在江湖上游历结交的好友，真如《侠客游》一般伏笔深藏，格局庞大。
见明柏不语，方后主眼光不住在他身上打量着，忽然道：“挺起身子来。”
明柏一愣，但也不扭捏，直起身子来。
“呵呵，比朕还高了约莫两寸。”方后主手在自己的头顶比划着，言语间竟然充满了慈祥和温和，这让明柏摸不着头脑，难道是想自己的儿子方雨年了？
明柏不语，只是尴尬地挠挠头。
“若后主无事，臣告退。”明柏的眸中古井无波，低下头请求道。
要是他抬头，定能看见方后主的眼眸里柔意无限。
“下去吧……”方后主大手一挥，嘴角轻勾，那道勾起来的笑意，只让人感到寒气顿生。
“是。”明柏点了一下头，往后退了几步后才直起身子快步离开。
“后主想他了？”一转眼，剑无痕便出现在方后主身后，捋了捋胡须看着远去的少年。
方后主身上的黄袍被风吹动，立于这满园春色中，依旧带着帝王之气，可他的语气却是轻缓道：“是啊，十多年不见了，都长这么大了……”
“骨肉至亲之情，后主还真是能忍。”剑无痕话中带着几分沧桑，叹道。
“谁能想到，这一忍，竟是十多年……”
方后主说着，摘了伸出来的枝条，上面开着的梅花淡淡飘香。
“有花堪折直须折，”方后主轻轻摸着上面的花瓣，凑近了嗅了嗅。
眼眸之中，尽是无限苍凉和孤寂，一句冷漠无比的话，缓缓自那完美无遐的唇边溢出。
“莫待无花空折枝。”
“哟，回来啦！”归遥看着明柏双手负于腰后大步而来，一脸如释重负，好奇心上来，“后主叫你何事，说来听听？”
“讲了什么斌试大会，夸了李斐，还提了北昭肖然，还让我也去参加，真是让人头疼，”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对着李斐道，“对了，李兄，上次你说的斌试大会，还没告诉我呢！就是那个，玩弄人心的魔鬼，肖然！”
听到这话，李斐素手一颤，落错了几笔，每每听到这句话，总是不自觉起了鸡皮疙瘩。
心底深处，还是微微有些悸动，细微到连他本人也没有放在心上。归遥在一边已经摆好了听故事的架势，笑脸凑了过来，哈哈道：“玩弄人心的魔鬼，羞耻，我只是单纯觉得羞耻。赶紧告诉我这个羞耻的肖然，他羞耻的故事！”
李斐那低垂的眸华，有些失神，唇轻启：“那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斌试大会发生在北昭的封黎镇，那时候……”
那时候的北昭，肖府……
原本这封黎镇只是普通的昭州内的小镇，自从四国商议后由昭帝钦定，在封黎镇展开这斌试大会，这封黎镇一下子就成了繁荣之地，这也是昭帝的治国策略，当然，奖励是由四国共同准备，吸引各地英雄豪杰，文人骚客。
“不知今年的奖赏是什么。”方雨年阴暗的眸子刹那间浮出了某一种光彩，说道，“看公主也略知一二，莫非去年也参加过？”
苏小瑶和肖然共骑一匹马，听到方雨年求教，倒是有些自豪，“那是当然，去年的奖品是一本由武圣流传下来的剑谱《鸿雁长飞》，《天卦》的上篇，不过最后似乎都是那南轩三十侠客行的老大拿去了。”
“南轩？”肖然一脸迷惘地问道，“这两样东西很珍贵？”
“那是当然啦！”方雨年一脸吃惊，“这不是珍不珍贵的问题，这是凤毛鳞角，整个世界都重金难求的宝贝啊！据说南轩崛起如此之快，靠的便是那《天卦》的功劳，那南轩三十侠客行原本边威震四方，如今武功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了。”
“原来如此。”肖然这才意识到这奖品的重要性，看来此次大会定是龙争虎斗，神仙打架。
等等，《天卦》？肖然忽然一惊，这不是当时哪个算命先生要送给自己的那本书嘛？起初肖然还觉得只是一个普通的书，没想到这么珍贵！
这一惊倒是让旁边的肖露霜好奇，“哥，你怎么一惊一乍的？”
肖然连连摇头，苦笑道，“没，就是有点肉痛。”就这么生生错过了一本绝世秘籍，想想都觉得自己实在大度。
“侠客之首易子夕，去年一战更是名震四海啊。”方雨年说得倒是有理由条，就是不知道去年他的成绩如何。
“啥？什么蜥蜴？我听都没听过，而且，我们现在出发有些仓促了。”肖然看了看坐在前面的苏小瑶。
苏小瑶低下头，“我，我忘了嘛……还有，都说了只是订婚，还没成婚，你别娘子来娘子去地叫。”
肖然眸光微闪，而后唇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也是，娘子只在乎我，其他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苏小瑶：“……”
方雨年被肖然这突如其来的话险些闪了腰，“分明是公主忘……”
话音未落，他的耳朵就被肖露霜揪了起来。
“嘘！”
肖然俊脸尴尬，表情复杂，略略怔了怔，肖露霜的举动有些出乎意料，看来这几日下来，她也挺喜欢公主的。
肖然大笑几声，“那我们此次前去看热闹，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
“比试三天。”苏小瑶这才说话，眼神却有些躲闪。
“娘子对这个倒是很清楚嘛。”肖然轻轻一笑，“就算娘子不说，我也会带你来的，不要小看了你相公的心眼。”
不等苏小瑶回答，肖然接着道：“是陛下的旨意？”手闲然地把玩茶杯，视线也一直落在茶中，俊美的脸上瞧起来极为平静。
苏小瑶回头挑眉看着眼前的肖然，点点头。
“为何？”肖露霜不解，“不过是去凑个热闹，这也要下旨？”
肖然想了想，虽然结婚了，可这昭帝仍然没停下来考验自己，便笑着耸了耸肩，道：“怕我们此次前去可不是凑热闹的，而是参赛的。”
苏小瑶侧首看他，肖然的嘴角向上挑了一分，修长指尖搭在了她的手掌上，“娘子不必担心我。”
“对不起……”苏小瑶嘴角微抿，脸色也微暗小声道，“没跟你商量就……”
肖然心中不禁感慨，他自以为自己对昭帝有些知悉，可是现在看来竟越觉得生疏，就算自己已经和公主成婚，仍然不放心自己能否保护好她么？
“父皇是担心你的能力，能否掌管皇城司。”苏小瑶脸色即微变，说道，“我就是表面上答应我父皇而已，你不必当真，咱们还是去看看热闹就好了……”
话音未落，苏小瑶便听到肖然那爽朗的笑声。
“呜呜呜，娘子好体贴我……”肖然看上去一副感动得就要涕泪横流的样子。
苏小瑶有些无语，都到了这个时候，肖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只是和肖然一同握着的马缰更紧了些，道：“你是认真的吗……”
连肖露霜都朝肖然投来疑惑的眼色。
“然兄，我真是看不透你……”方雨年顿时惊出冷汗，呆住。
“咳咳。”肖然咳嗽两声，“自然不是，我是真的感动了。”
“感动什么?”肖露霜眉头微皱，还是不懂。
“武试参赛者，需要签署生死状，可对？”肖然薄唇微微一抿，旋即开口问道。他的眸光不着痕迹地掠过苏小瑶晶亮的眸子，之前他和肖卿夜谈之时，肖卿就已经告诉他了，今年赛制改革，像是专门为肖然准备的。
这斌试大会，文斗风雅，武斗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