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望尘长长感慨道:
“人类从来不是什么年轻的物种。我们同其他生物、同你们一样走过了亿万年的岁月。
我们的四肢来自泥盆纪的那场登陆竞赛。我们的双眼来自寒武纪的物种爆发。我们的神经、我们身体细胞一些运作方式,更是来自更加遥远的古代。
亿万斯年的积累,终成我们。
很多人无法想象千万年后的时间,就更别提亿万年的岁月。物种这个概念原本就是被创造出来的,只是用来方便研究一些东西,去理解这个世界。也是为了将一个相似的团体进行区分。
可惜,有人为了让人敬重自然而说人类是一个年轻的种族,有人真的相信了人是一个年轻的种族。
很多人并不认同复杂的我们和简单的生命一起度过了相同的岁月。其他生物的时间仿佛在它们不发生变化时就彻底停止了。
但是它们的时间真的停止了吗?它们或许会在某段时间内保持相似的姿态,但它们的时间绝没有停止。
就像是你们一样。”
妖帝眼前的画面骤然变化,王望尘为他盛上各种妖兽与凡界生物的对比图。
王望尘轻笑一声:“如果在凡界,我们将你们称之为活化石也不过分。但是你们绝不是所谓的活化石,你们掌握了灵气,从而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演化路线。
我们称呼你们为某个名字只是便于区分、便于研究。
你不是问我们为什么这么强吗?我们的强大源自这种区分和研究。只可惜,我们有时候也会深陷其中。
细小的变化需要经过漫长的等待才能知晓结果,而我们的一生实在太短了。静态的思考帮助我们理解世界,却又阻止了我们更加深刻地理解世界。
在演化论问世之前,很多人都认为世界是一尘不变的。演化论叩开了这扇大门。或许也曾有人动态地思考过,却碍于时代,滚动的轮胎被绑回了大树。
我出生在一个很好的时代。我看得到永远变化的河流。哪怕是天上的星辰,也以我们察觉不到的速度变化着。
意识到这点的我,思考时,也能比普通人更能看清某些东西,注意到他们未曾注意的东西。”
王望尘低头看向妖帝,劝说道:“时代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会变成什么样子,取决于多方面因素。
倘若你们成功,你们将会把人族赶尽杀绝。你们想把人族赶尽杀绝是因为过去人族抢占了你们的土地。而人族之所以能抢下你们的土地,是因为他们获得了灵气、曾经受到你们的压迫。
倘若人族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倘若人族没有获得灵力......结果会是怎样?如果我们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世界又会变成怎样?如果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却没有力量,又当如何?
我们机缘巧合下成为了阻碍你的因素之一,却无法断言我就是决定性的因素。等结果出现时,我们才能知晓什么因素是决定性的因素。
妖族和人族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很难预测。但我可以说,我们现在是可以影响两个族群命运的最大因素,我们有变作决定因素的可能,但也有可能被其他因素挤掉,什么都干不成。
我想告诉你,生命之间不止有你死我活的竞争,更有双方相濡以沫、共同得利的合作。”
妖帝面前的画面再次变动,浮现出了海中替大鱼清理身体的小鱼、守卫鼠窝的小鸟、活跃在食草动物胃里的消化细菌......最终定格在了不起眼的地衣身上。
“这是我们常见的地衣,生长在各种地方。它不是由某一种生物构成。而是由多种生物构成。它们中的任何一种单独拎出来都没有办法媲美地衣的成就。它们究竟是怎么形成如此神奇的共生关系的?众说纷纭。
有一种说法,认为它们曾是捕食和被捕食的关系,却因为水池突然干涸,被迫联合。应对危机时的无奈之举,却成为了它们成功的立身之本。何等有趣!”
王望尘原本想用细胞中的线粒体做比喻的,但害怕妖帝听不懂,于是换成了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