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裴蕴话音刚落之时,治书侍御史韦云起出了班脸色凝重道:“陛下,臣有本要奏!。”韦云起出身关中第一高门京兆韦氏,为人秉直以言辞犀利着称,历来弹劾官员不法深得帝心。杨广一见他要说话,便知他又要弹劾某位大臣。“韦爱卿,你细细说来。”
韦云起连忙跪下陈奏,声音铿锵有力,振聋发聩:“臣要弹劾御史大夫裴蕴、内史侍郎虞世基!此二人职典枢要,维持内外,四方告变,却不为奏闻,贼数实多,裁减言少,陛下既闻贼少,发兵不多,众寡悬殊,往皆不克,故使官军失利,贼党日滋。此而不绳,为害将大,请陛下准付有司正其罪!”说完直视裴蕴。虞世基二人,面色泛青。
“你……你……韦大人,我与你素无瓜葛,为何当殿谤我!”裴蕴一拂袖,怒发冲冠,“陛下,韦云起血口喷人,不知受何人指使,祸乱朝纲请陛下明察!”裴蕴狠狠说完,一下也跪在殿前!
韦云起轻蔑一笑:“我韦云起从不受人指使,行得正走的直。倒是是你裴大人知情不报,混淆视听有何居心!如今贼党愈演愈烈,我诸将折损沙场,侍御史刘子翎、涿郡通守郭绚
皆因敌众我寡而为贼所害,倘使当日能掌握贼匪数量,不至于此……”说罢,韦云起竟然唏嘘不已。
虞世基也出了班,他先望了韦云起一眼,不紧不慢跪下说道:“韦大人,我知道你与刘大人乃生前至交,如今刘大人也算为国尽忠,全了君臣之礼,死者为大,你何苦为难死者呢?再说那郭绚实乃轻敌大意,才误入窦建德设下的伏兵,致使我千万将士死伤过半,陛下没有责怪他已实属难得,你怎么能将这些全都说成是瞒报贼患的结果,难不成你还要为他讨个封赠不成?陛下,韦云起借朝事挟私报复,用心何其毒也!请陛下治其罪!”
杨广看他们争得面红耳赤,便沉沉问了一句:“韦云起所奏你等知情不报可是属实?”
杨广的问话引得大殿内鸦雀无声,一片沉寂。杨广苦笑了一声,转眼望见一边的大理卿郑善果,“郑爱卿执掌大理寺素有明断,有何可说?”
郑善果来自山东门阀郑氏,其母崔氏以教子闻名天下,郑善果素来有清正公允之名,可少有人知郑善果私下与虞世基过从甚密。郑善果暗自望了裴蕴一眼,清了清嗓子跪下陈奏道:“陛下!韦云起诋毁名臣,所言不实,非毁朝政,妄做威权。”郑善果的回答不禁令杨广和在座许多人暗自发冷,如果说郑善果这样的大臣都无法当殿公允而断,朝政实是危机四伏积重难返了。
殿下那两人都盼着杨广立刻拿下韦云起,这样以来碍事的最后一颗钉子也就会被拔去。杨广许久没有吭声,最后望了韦云起一眼道:“弹劾名臣,所查无证。韦云起,此等教训以后你要谨记,你可明白?”
韦云起显然不服,抬起头辩驳道:“陛下,臣句句是实,天地共鉴。若不实,臣愿听凭陛下处置!”杨广摆了摆手:“不必了,你记住朕的话就行了。”说罢,杨广暗自看了裴虞郑三人,接着道:“即日起韦云起贬为大理司直,罚俸一年。”杨广知道韦云起说的句句是实,可是朝堂上竟然无一人肯为他说话,连郑善果这样的素来的直臣也火上浇油。如今他无法因韦云起的弹劾罢黜裴虞二人,至少这二人品性虽然谈不上刚正不阿,但对他还是忠心不二。若是突然失去裴虞等人,放眼满朝文武又有哪些能跟他一条心呢。权衡利弊,只有先委屈了韦云起,则时机再启用他吧。
裴虞二人见杨广这样判罚,虽然有些怏怏,但是也不敢再多言,便齐声颂道:“陛下圣明!”
(1)隋以治书侍御史为御史大夫之事,尽辖御史台中各事,秩从五品,炀帝时改正五品。唐初沿隋称,仍为御史大夫之副,秩正四品下。
(2)韦云起,京兆万年人,隋大业中官大理司直。李渊入关,谒见长乐宫,授司农卿,封阳城县公,官至益州行台兵部尚书。与窦轨有隙,被杀。(资治通鉴)
(3)大业十二年,侍御史刘子翎奉隋炀帝诏讨伐起义军林士弘,中箭身亡。
(4)大业十二年,涿郡通守郭绚因窦建德诈降,被骗入埋伏圈,全军被歼。
(5)郑善果隋唐间郑州荥泽人。历任隋沂州刺史、鲁郡太守。母亲崔氏贤明,常于阁内听其理事,当理则悦,不当则责愧之,故善果励己为清吏。归唐,迁检校大理卿兼民部尚书,正身奉法,甚有善绩。历任礼部、刑部尚书。太宗贞观初为岐州刺史,改江州刺史,卒。唐玄奘为其在大业年间为隋炀帝选拔梯度为僧,后玄奘成为一代佛学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