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您要体谅老爷的难处,那小子是县学里新来的夫子,您也知道,老爷为县学里的童生多次到宁江城学政司要夫子,这次,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据说还是学政王大人十分赏识的一个门生,这一来就……确实不好交代呀。”瘦衙役皱着稀疏的眉毛,低声说道。
“既这样讲,我便与你去吧,倒要看看这小子要怎么个说法!”慕锦成掸掸松翠色的长衫。
“我们和你一起去吧,此事虽做的不妥,但到底是为了救人,我想夫子大概不会过于计较。”顾青竹上前说道。
“青英还病着,你早些回去吧,县老爷是我姐夫,他还能把我下了大牢不成!”慕锦成满不在乎地说。
“你是恶名在外,虱多不痒债多不愁,难道还要县老爷背个不辨是非,罔顾事实,偏袒亲眷的骂名吗?”顾青竹气恼道。
“这位姑娘说的有道理,县衙离此不远,你们不如一同去,把事说透彻了,各自安心。”瘦衙役连连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另外劳烦打发人把德兴的马牵了来。”慕锦成说着,撩衣跨上马车。
顾青竹带着青英也坐了进去,宝应坐着车辕上赶车,这次有衙役在前开道,路上倒是十分顺利,只是这样奇怪的一队,免不了引得路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县衙大堂上,苏瑾正襟危坐,两厢衙役站立一旁,当中直挺挺站着一个穿天蓝色长衫的青年,正是早上被慕锦成抢了马的人。
苏瑾见慕锦成进来,便开口道:“你们既已到齐,就把当时情形细说一下吧。”
“学生卫泽今日刚到贵地,尚未赴任,就被此人抢了马,恩师临行前说,南苍县富庶繁华,民风淳朴,今日一见,却是大相径庭,某些个富甲一方的人竟是欺行霸市,为富不仁的恶棍奸商!”卫泽义愤填膺,胸口起伏道。
“嘿,你这小子,我不过借你的马用一下,且我付了你钱的,你若为了心疼马,大可骂我一人,犯不着连累家里,再说,你才来几个时辰,就敢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若照这样讲,你这般断章取义,自以为是,八成要教坏县学里的童生!”慕锦成绕到他面前,上下打量道。
卫泽的相貌并不出奇,只是有一双透彻的眼睛,纯真如孩童一般。
“你无缘无故纵马长街,惊吓老人妇孺,又践踏了无数物品,引众人咒骂,我是初来乍到没错,难道他们说的也不可信,不是事实么!”卫泽据理力争。
“县老爷,卫先生,容小女子说一句话吧。”顾青竹牵着青英,上前行礼道。
“你又是谁?又何话要说?”苏瑾威严地问。
“回禀县老爷,民女叫顾青竹,是翠屏镇顾家坳人,现在德兴织坊做工。今儿早上,我妹妹突然起热,幸得三爷相助送医,然而西市拥堵,无法通行,我们万般无奈之下,别无他法,只能出此下策,一时抢了卫先生的马,才及时救了我妹妹,若您一定要责罚,就请责罚我吧。”顾青竹说着,屈身就要给卫泽下跪。
“姑娘使不得!”卫泽一把拦住她,顿了顿说,“既然事出有因,我也不好过于追究,若你们当时明说,我又岂会袖手旁观不答应。”
“那会儿,都火烧眉毛了,哪里容得我细说,再说,依你的性子,既不要扰民,又不要破坏物件,车水马龙谁肯让你,还不得在人流车海里慢慢爬!”慕锦成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如此说来,倒是我的错了?”卫泽气闷道。
“可不是无事找事嘛,马,我好端端帮你放在德兴药行,你不去取,非在这儿找茬!”慕锦成越说越来劲,全不顾卫泽瞬间黑了的脸。
“好了,事情都说清楚了,既然是误会一场,就此打住吧。”苏瑾及时打断了他的话。
“退堂!”
两厢衙役依次退出。
慕锦成转身要走,却被苏瑾叫住:“你姐这几日些微有了点胃口,你留在这儿,陪她吃点,我送卫夫子到县学去。”
“好。”慕锦成不敢不答应。
苏瑾起身,和卫泽客套谦让了几句,两人一起走了。
“那我们先回去了。”顾青竹低声说道。
“让宝应送你们,我反正要在这里待到吃晚饭时辰的。”慕锦成送她们出来道。
顾青竹回到工坊,就让青英洗漱睡觉,她则在厨房忙着煎药熬粥。
厨房里的胖婆子倒是好说话,不仅给了柴禾和粳米,还问了青英的病情,知她是被吓着了,一时又把小吉骂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