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竹依然晚间去东市卖包子,亲眼见证一个个临时的灯笼棚子,像雨后春笋似的冒出来,为了展会那天灯彩能够大放异彩,博人眼球,各家都卯足了劲儿想点子扎灯。
更把保密的工作做到了极致,各家的扎灯匠人在展会前不能离开各自的棚子,故而,顾青竹的生意十分红火,更有人知道她还卖各种面食,都念叨着要尝尝。
热汤煮就的面条水饺馄饨,是没法带到东市来的,顾青竹只得将丁家面馆的地址说了一遍又一遍,匠人们走不脱,管事倒是可以到处走动,忍不住好奇去吃,一吃不忘,更惦念了。
码头上她也常去,除了周班头那帮人,她还认识了其他更多人,在码头上馒头比肉包好卖,倒不是因为肉包不好吃,而是馒头价钱低,一文两个,又紧实挡饥。
苦力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偶尔一时手头不宽裕,只要有班头作保,她也愿意赊欠一两回,渐渐的,到了时辰,人们开始有意等待她和她的馒头。
这日中午,丁家面馆里正忙得热火朝天,面香四溢,食客拥挤,外带的馒头包子也排上了队,顾青竹等人恨不能多生出几只手脚,才能顾得过来店里的生意。
“嗐,你们这是做的什么面!”突然,冷不丁爆出一个男人尖锐的声音。
一听语气不佳,顾青竹望过去,一个男人穿件深青色绸褂子,二十七八岁,五短身材,唇上有两撇小胡子,獐头鼠目,面生得很。
“哪里来的,他要的什么?”转头看大丫和招娣。
“不认得,听口音像是本地人,他要一碗三鲜面,不要香菜,我瞧他长得像个大老鼠,特别记下的。”顾大丫想了想,坚定地说。
“怎么?没个喘气的出来说话?”那男人又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顾青竹拦住大丫和招娣,自个走过去,扯出一点笑容道:“小店这会儿实在忙,一时招待不周,请问,面有什么问题?”
男人翘着二郎腿,轻蔑地说:“你忙,就是做错面的理由了?”
“我适才问过了,你点的是不要香菜的三鲜面,这碗不正是吗?”顾青竹不卑不亢地回答。
闻言,男人似被割了尾巴的老鼠,一蹦三尺高:“胡说,我分明点的是八宝面不要香菜,你整这个,是不是想骗人钱财,八宝面可比三鲜面贵一半价钱!”
男人扯着嗓子叫嚷,引得饭厅里的人纷纷望过来,他更加得意,梗着脖子睨视着顾青竹。
“你怎么睁眼说瞎话!你明明点的是三鲜面,我还重复了一遍!”顾大丫一下子冲出来,急切地说。
顾青竹一把拉住她,转而对男人说:“请稍等,八宝面马上来。”
说完,她端了三鲜面,强行将不服气的顾大丫拽走。
“我没有错!”顾大丫低声嚷。
顾青竹喝了一句:“我并没有说你错!”
“你给他重做面,就是说我错了!”顾大丫红了眼圈。
招娣一把拉住顾大丫:“你傻不傻,外头那么多人看着,你要现闹个鸡飞狗跳,把食客都吓走吗?”
“可我真没错!”顾大丫固持己见。
“我们自然信你,可那人是来闹事的,就这碗八宝面,也打发不走他,且等着看我怎么教训他!”顾青竹将铁勺在锅沿上磕了磕,发出砰砰的响声。
隔了会儿,顾青竹亲自将一碗热腾腾的八宝面送到男人跟前前,男人嫌弃地用筷子扒拉了几下:“就这?还八宝面?”
“鸡丝、肉丸、鱼丸、鹌鹑蛋、腰花、花生、木耳、豆干,有荤有素共八样,另配青菜、笋丝,番茄,若算这些,可就超过十样了。”顾青竹半点不恼,清清淡淡地说。
“啪”一声,男人重重地丢下筷子:“啥叫宝?你这乡下人没见识过吧,金银玉石,琉璃翡翠,珍珠珊瑚那才叫宝!”
顾青竹闻言,扑哧一下笑了:“你说的没错,这是宝,可能吃吗?”
男人横瞪着老鼠似的溜圆眼睛:“你既然说是宝,就该是这些,你管我能不能吃!”
“我听说,苏杭有道名菜叫松鼠桂鱼,照你的说法,非得在菜里找出一只松鼠来才行啊!”顾青竹讥讽道。
饭厅里的食客闻之,哄然大笑!
男人有些慌了,眼神飘忽,他缓了缓,恶狠狠地威胁:“你弄虚作假,欺骗食客,我要到衙门里告你,告到你倾家荡产!否则,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十两银子做赔偿!”
“你只管去告吧,我钱没有,陪你玩的闲工夫也没有,倒是有位哥哥,他在衙门里做捕快,你去的话,直接找他好了。”顾青竹摇摇头,故作无奈地摊开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