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么说,顾青竹再不好推辞,春莺将从私学饭厅带回来的饭菜热了热,这会儿早过了午饭的点,几个简单地吃了些。
慕锦成进屋换了衣裳,下午是三生粮铺大掌柜关百昌来讲课,顾青竹行动不便,只得让他去听,晚间回来再复述给她。
慕锦成临走的时候,将一瓶药膏递给她:“你去屋里躺着吧,就算睡不着,捂着也好,总胜过在这儿坐着,春日里虽回了暖,但到底地气未升,若再着了风寒,更难好了。”
“嗯,刚吃了饭,我略坐坐,等日头下去,我就回屋。”顾青竹点点头。
慕锦成走了,妙机和顾青竹又说了些话,这个时候的顾青竹,并不能理解他话里的深意,大多一知半解,可妙机仍然填鸭似的给她灌输各种思想,仿佛错过这几日便错过了一辈子。
太阳滑过屋脊,屋前的阳光被遮住了,冷意迅速爬了上来。
“今儿就到这里,你回去歇着吧,晚上,我不吃的,别叫我。”妙机说着,打了个大哈欠,转身回东屋了。
顾青竹蹒跚回到西屋,擦了药,拥被坐着,将妙机说的话,用炭笔一句不差地记在小册子上,她看着那些话,句句都藏着深意,可她看不透,思来想去,不免困乏,一时歪着睡着了。
“怎么这样睡,筋骨怎么能不疼!”天色微暗,屋里更黑些,慕锦成捡起滑落的小册子,将她放平躺着。
“你回来了?”顾青竹只是浅眠,被慕锦成一折腾,便醒了。
见她问,慕锦成在床边小杌子上坐下:“我给你们带了饭食,春莺正热呢,一会儿送来给你吃。”
顾青竹眨眨眼,她慢慢适应了屋里的黑,慕锦成穿着烟霭色绣玉兰花的锦袍,那烟白色竟然成了屋里唯一的亮,更衬得他面如冠玉,目若流星。
他长得实在好,顾青竹有些不自在地避开目光:“今儿,关掌柜说的啥?”
“都是些管理铺子的经验,我听着有几点:一、货真价实,二、待客热情,三……”为了晚上回去给顾青竹复盘,他头一次十分认真地听了课,总结了一些关键点,他先一一罗列,再逐一展开来详说。
顾青竹细细听了,偶尔问一两句,慕锦成几乎调动前后两世的知识储备来回答,在不知不觉中,他越来越在乎在顾青竹面前的形象,为了不让自个在她面前显得无能而蠢笨,他在不断改变自己,这种改变潜移默化,连他自己尚且还不自知。
“都是我忙昏了头,怎么让爷和少夫人摸黑坐着。”春莺端着托盘进来,有些懊恼道。
在她心里,顾青竹和慕锦成是夫妻,这会儿在私学里虽是分开睡的,但两人在一处说话谈心,本是寻常的事,根本不用避讳旁人。
“正和你们少夫人说话,点不点灯,也无妨。”慕锦成摸到桌上的火折子,点着了烛台。
昏黄的灯光瞬间充盈了整个屋子,让人暖暖的。
“少夫人,你吃些,这都是三爷从私学饭厅取的。”春莺将托盘放在桌上,准备给她端到床上。
顾青竹摆摆手道:“春莺,你别忙了,我起来吃一样的。”
她本就是和衣躺着的,这会儿套上褙子就可起来,春莺担心她不便行走,上前搀扶,却不料,顾青竹掀开被子就下了床,半点不觉痛楚。
“少夫人,你不疼了!”春莺诧异道。
“嗯?”顾青竹后知后觉,她踢踢腿,摸摸腰,真的一点都不疼了!
慕锦成面上闪过一丝精光,按常理,伤了筋,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不容易恢复的,可顾青竹不过大半日就好了,难道还真应了妙机那句,吃哪儿补哪儿?
联想到妙机之前的障眼法和千斤坠,他有理由相信,他给顾青竹吃的鸡肉,并不是凡品,起码也是额外加了料的。
顾青竹不知道这些,只惊喜道:“德兴的药膏当真厉害,擦了两次就好了。”
“快吃饭吧,一会儿凉了,又要热!”慕锦成将筷子塞到她手上。
第二日,是妙机在三生逗留的第五天,顾青竹早早起了,和春莺到外头早市上买了一堆新鲜的食材,她要好好做一顿美味孝敬师父。
妙机依然在菜肴的香味里醒来,但当他看见满桌的菜肴,一时愣住了。
“师父,快去洗漱,一会儿等慕锦成回来,咱们就开饭了。”顾青竹说得随意,仿佛是寻常人家的平凡日子。
“啊!好啊,好啊。”妙机转头走了,顾青竹看不见他一低头,眼里的水汽。
散学的钟声刚响过一会儿,慕锦成就提袍跑了回来,闻着勾人馋虫的香味,嘟囔道:“哎呀,我饿了!”
三人围在桌边吃饭,顾青竹给两人搛菜,慕锦成依旧陪妙机喝酒,只态度谦恭了不少,妙机不说,可眼角飞扬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师父,我想起来一件事,你教过他一种计数的方法吗?”顾青竹在吃一根烤羊排,突然想起来问。
“什么?”妙机问,可他的目光却瞥向慕锦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