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顾青竹说着,倒了茶水在桌上,用手指蘸着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数字。
彼时,慕锦成为了圆谎才说是妙机教的,而他云游在外十多年,除非幼年教授,又或者是在梦中学的,再说,阿拉伯数字在这里根本没出现,妙机又怎么可能教他?
慕锦成面有乞求之色,他在妙机酒盏下碰了下,仰头喝尽。
“对呀,他教了你?”妙机神色凝重。
“不能教吗?”顾青竹见他如此,以为闯了什么不得了的祸事,连连辩解道:“他没教我多少,我只是认得而已。”
“咳,你是我徒儿,他能学的,你自然能学,今儿还有更重要的课要讲,这个,你以后慢慢向他学吧。”妙机轻咳了一声,望了眼慕锦成道。
“好好好,我日后定用心教。”慕锦成连连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隔了会儿,顾青竹去厨房看汤,妙机挑眉道:“你还打着我的旗号做了什么骗她的事,最好一次交代清楚,如若不然,下次可没这么好过关!”
“没了,没了,只此一回。”慕锦成汗都下来了。
谎言这东西,最好还是不要碰,因为不管是善还是恶,终究是有揭穿一天的。
顾青竹端来了一钵汤,见他们说话,笑着问:“你们说什么呢?”
“妙机师父与我讲,你做的菜好吃。”慕锦成抢着说。
顾青竹笑眯眯地给他们盛汤:“这还不容易,师父几时想吃了,只管找我。”她忽而又惊诧地说,“慕锦成,你刚才叫我师父什么?”
“妙机师父啊。”慕锦成颇有些尴尬道,他一直叫他牛鼻子老道,臭老道,因着他治好了顾青竹的伤,他才从心里认可了,这会儿改口,还怪不好意思的。
顾青竹笑着捂嘴道:“师父,你有没有啥武功秘籍赏他呀。”
“真汉子,不仅能用拳头说话,还能用脑子论输赢,有句话说得好,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他的拳脚师父太多了,不差我一个,不如多读读书吧。”妙机从袖笼里抽出一卷书,拍在慕锦成的手里。
他的袍袖看着飘荡荡,空无一物,居然还藏着一卷书,顾青竹有些咋舌,她突然想看看,那个袖子里到底还有啥宝贝。
慕锦成看了眼书脊,将书拢在袖中,拱手郑重行礼。
妙机挥挥手:“免了这些俗礼吧,我的徒儿在你家,不说欺负谁,但凡被谁欺负了,你要不能找回场子,就等我回来,到时,我可是要带她走的,一个连自个媳妇都护不好的人,能有啥大出息!”
“妙机师父,请放心,我早说过,她比我的性命还重要!”慕锦成沉声道。
“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越听越糊涂?”顾青竹颇为不满道,“我是那种惹是生非,要强霸道的人吗?再说,谁能欺负得了我呀!”
慕锦成笑,促狭道:“可不是,慕家掌家少夫人,前几日刚处置了几个婆子,立威扬名了呢。”
“你在师父面前,说这些作甚!”顾青竹微恼,斜睨了他一眼。
看着面前的小儿女,妙机清矍的面庞上,漾着淡淡的笑意,这一刻能长长久久多好呀。
酒酣耳热,妙机一睡不醒,晚间依旧没有起来,只鼾声小了好多,像无边大海上的浪波,在月华里慢慢涌动,整个院落里的人都沉睡在甜美的梦境中。
一夜好眠,朝霞满天。
顾青竹醒来,精神充沛,她起来准备做早饭,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恍然觉得没了妙机的鼾声,院里静得让人不安。
“师父!”她敲门,穿着练功服的慕锦成陪在她旁边。
忽然,门吱呀一声开了,顾青竹心中一沉,急急忙忙提裙进屋。
床榻上被褥折叠得整整齐齐,屋里更是洁净得仿佛从来没有人住过。
“师父……他……他走了?”顾青竹白着一张脸,转头看慕锦成,尤不相信道。
“他说过,只留五日。”慕锦成握住她冰冷的手。
“可……可……我还没有和他告别。”顾青竹鼻音很重,她努力克制着。
慕锦成心里酸酸的,不知怎么安慰她,只得说:“你们师徒有缘,总会再见的。”
南苍县东门外,一袭青衫的男子摘下斗篷,转身回望,只见西边一大团厚重翻滚的铅云,正往这边压过来,所过之处,天地变色,苍茫寂寥,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
“文卿,我尽力了,各路冤孽齐聚,一场风云变幻在所难免,我等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男子呢喃一声,转身走过一个大榆树,消失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