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竹粲然一笑:“你的衣裳久未清洗,沾着牛马的膻味,必是住在腌臜地,没有人料理生活,寻常百姓为了干活方便,一般会挽起裤脚,而不像你这般用布条裹腿,进来兑现的人,我也见了不少,只你的目光凶狠,这分明是惯常打架斗殴的,你这样的人会有五万两吗?或者说,你拥有五万两,怎么还过这种不惜命的日子?”
她的目光满是探究,仿佛要看穿他,矮壮男人愣在当场,金福猛地一挥手,四五个伙计一拥而上,将他死死摁倒在地,金福盯着他的脸说:“所以,这五万两根本不是你的,说,是偷了谁家的!”
“就是我的,就是我的!”醒过神来的男人拼命挣扎。
“是不是你的,去了县衙就见分晓!”慕锦成慢悠悠转到他面前,蹲下道,“我听说,县衙牢房里的牢饭不好吃,不仅是馊的,还有石子蟑螂苍蝇蛆虫加料,另外,牢里的耗子大过猫,经常趁人晚间睡觉,啃掉他们的手指脚趾,尤其喜欢胖的人,因为比较有肉。”
慕锦成盯着他的肥手,啧啧叹息,矮壮男人吓得双腿犹如筛糠,颤声道:“我不去县衙,不去县衙!”
“不去也行,一般钱庄都有个规矩,抓着拿假银票的,就地惩罚,鞭挞一百,死伤不顾,对于这种事,就是县衙,也不太好插手。”金福厉声道。
矮壮男人彻底吓破了胆,嚎道:“我不能死,不能死,我上有瞎眼老母要养,还没娶妻生子延续香火,若是就这样死了,如何跟地下祖宗交代!”
顾青竹偏头说:“肖公子,今日是入股的好日子,不宜见血,不如给他一个机会?”
“看在慕家少夫人的面子上,机会只有一次。”肖骏咬牙,厉声道:“说!谁让你来的!”
“说!”伙计齐声大喝,用力抵住地上的人。
“我……我不知道啊!”矮壮男人涕泪横流。
“给你机会,你不要,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金福撸起袖子,对伙计们说,“将这家伙押到院子里去打,别脏了主子们的眼!”
“我不知道是谁,我真不知道!”矮壮男人绝望道:“昨儿,我瞎眼老娘独自在家,有人把一个荷包给了她,里面就是这些钱,另外留话说,聚宝要倒闭了,让我召集人到钱庄兑换,人越多越好,我寻思这不是什么难事,就干了,哪晓得被你们识破啊!”
“还有没有别的?”金福踢了他一脚。
“外头还有我四五个兄弟,他们手上没钱,就是到处拉人来兑换。”矮壮男人忍痛只得全都说了。
“我看外面不止他一拨人。”顾青竹走到窗边,半揭开窗户张望道。
慕锦成扯起嘴角,坏坏地笑:“那只好委屈你了!”
说着,一个手刀劈在男人的后颈,他连挣扎都没挣扎就昏过去了。
“锦成兄,你这是?”肖骏不解地问。
“张管事,钱庄后厨有鸡鸭吗?弄些血来。”慕锦成拍拍手,对一旁的伙计道:“用剪子将他衣裳都撕了,越烂越好!”
“我把鞭子拿来。”金福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一会儿,钱庄大堂传来皮鞭呼啸的声音,夹杂着呜呜咽咽哭泣求饶的惨叫声,外面的人俱都不知情,全都伸长了脖子瞧。
不大一会儿,大堂里拖出一个堵住嘴,垂头耷脑的血人,伙计们将他牢牢捆在院中榆树上。
金福抱拳,向外头围观的人说:“今儿,三生入股聚宝,此人企图蒙骗兑付,被小老儿一眼识破,假票兑换,当如同贼,各位父老乡亲一定要擦亮眼睛,切不可被居心叵测的坏人怂恿。
我知道,你们都是聚宝的老客,我家老爷在时,多谢大伙关照,如今他蒙冤而死,你们不信我家少爷,也是情理之中,小老儿半点怨言也不敢有,但三生你们总不能不信吧,慕家三爷今儿亲自送银钱来,入股聚宝,就是看好我家少爷,诸位若是不急等钱用,大可放心存在这里。”
金福说完,长揖到底。
一个男人感叹道:“肖老板人不错的,当初我娘重病,在他手上借过十两银子,后来还时,他说我是孝子,利钱只收了一半。”
另一个中年汉子说:“聚宝的保管费低,虽说三生降低了存钱的门槛,可保管费高啊,净得的少,还不如存这里。”
“早知这样,我就不来了,耽误我半日工夫,少做多少事!”一个穿着短打的男人最后望了眼院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嗐,咱们也走吧,虎父无犬子,慕家大老爷铺子那么多,总不会看花眼,将大把的银子打水漂玩,咱们那点钱算个啥哟。”先前的男人拍拍身上的灰尘,负手走了。
见有人走了,几个獐头鼠目的男人在人群里上蹿下跳,撺掇他们带来的人不要听信金福的谎话,更拖拽那些想要离开的人,拉拉扯扯间,人群愈发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