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有金福照料,慕锦成夫妇和肖骏上了二楼,隔着窗户,居高临下看得真切。
“瞧着是群小地痞,你认识他们不?”慕锦成拧眉问。
肖骏仔细辨别了下,懊恼地摇头:“不认得,我爹向来身子硬朗,没病没灾的,钱庄的生意,我从没想过这么早接手管,只当爹娘在,自己可以放肆的玩,我大多时候也就跟你一起,旁人我看不上。”
“这种不上台面的,我也没见过,王老八是邻县的,约莫也不知道。”慕锦成掏掏耳朵,想了想,又道,“钱溢……嗯,还是算了,不问他了。”
肖骏颓然地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仰头说:“锦成兄,我看就是查出这些人也不定有啥结果,捆在树上的那人不是最好的例子么,背后之人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定是做了最好的隐蔽,我怀疑那人和害我爹的是同一人,可他到底图什么?”
“谋财害命?”慕锦成看了眼坐在屋中烹茶的顾青竹。
“我按乡下喝茶法子煮的,你们凑合喝吧。”顾青竹用托盘端了两杯茶来。
“谋~财~害~命~”肖骏攥着拳头,一字一顿地重复,恨意汹涌。
顾青竹摇摇头:“我看未必,若是谋财害命,何须这般大费周章,直接把钱库的银子搬空就是了,而且他还把肖老板留在钱库里,这也太嚣张了,明摆着是不怕查的,显然是有预谋。”
肖骏胸口剧烈起伏,手指骨节发白:“不管这人是为什么,待我抓住他,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给我爹报仇!”
慕锦成看了眼顾青竹,拍拍他的肩膀道:“阿骏,你先把钱庄经营好,照顾你娘,以后慢慢查,总会有蛛丝马迹。”
“锦成兄,嫂夫人,你们的大恩大德,我肖骏记一辈子。”一夕变故让一个少年瞬间成长。
慕锦成举着茶盏与他的碰了一下:“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及到午时,伙计送了饭菜上来,三人简单吃了点。
这会儿,外头又乱了一回,排队兑现的人等了一上午,肚子饿得咕咕叫,有人早不耐烦了,甩手要走,却被那几个人拉住,叽叽喳喳吵了起来。
顾青竹偏头看慕锦成:“让宝应快去梨花巷拿几屉肉包子来,让他们吃饱了等。”
“还是我媳妇厉害!”慕锦成挑了大拇指,吩咐一旁的伙计传话。
不大会儿,热腾腾的包子就到了那些等待的人手里。
丁家面馆的肉包,皮薄馅大,鲜香扑鼻,一文钱一个,平日里买尚要排队,这会儿肚皮正饿着,又是免费敞开来吃,谁能抗拒得了。
所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这些吃了聚宝包子的人,只要还有一点良知,哪里经得住金福的劝,大多数人只是在大堂里转了一圈,分文未取就走了。
申时初,最后只剩那些张头张脑的人,守门的衙役见他们不进也不走,遂呵斥驱赶,那些人只得悻悻地离开。
又等了等,再没有人来,金福包了红包给领班的衙役,请他们兄弟喝茶,感谢帮忙,顺带将捆在树上的那个男人带走。
关了钱庄大门,张管事和廖青轧账,两人各算了一遍,又共同清点了剩余银子,今日统共兑现了七万一千四百五十八两银子,另开出了九千两的三生银票,勉强算是撑过了这一天。
及到天黑,唐孝廉又悄悄送来了剩余的十万两,钱库里现银充足,聚宝挤兑危机迎刃而解,慕家入股资金从一万一千两变成了二十二万两,金福重新拟定了一份契约,慕锦成依然让顾青竹签字,在场诸人俱未有异议。
顾青竹话不多,却句句切中要害,金福早看好她,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就是头一次和她打交道的廖青,也十分佩服她敏锐的洞察力和恰到好处掌握人心的本事,根本不敢小瞧这个只有十多岁的少夫人。
因着明日应了张西的约,慕锦成就将聚宝的事暂托与廖青,现下资金到位,根本不怕有人来兑付,这事一下子就变得异常简单,再者,两家以后要共同管理钱庄,有些事,还需要管事之间沟通协调,故而,廖青一口答应了。
两人离开的时候,一轮半圆月挂在深蓝色的天幕上,有几点冷星点缀,街市两旁的店铺几乎没什么客人,有的已经关门打烊了。
顾青竹半掀开车帘问:“成衣店和书画店还开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