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去看山林,刚好路过翠屏镇,她想着去学塾看青松和青英,这马上要换季了,她又不得空,只能给弟妹买现成的,再说,青松马上要考童生了,总要用好些的笔墨。
慕锦成自马上回头:“你要买东西吗?我带你去。”
他对各家铺子十分熟悉,去的地方自然是好的,宝应一直跟他的,自然也晓得,转了马头跟上。
慕锦成执意买了最好的笔墨,巴结自个的小舅子,自然不惜本,顾青竹拗不过,只得随他。
云裳成衣店的蒋老板一见慕锦成,原本干菜似的脸立时笑成了一朵娇花,这可是位出手阔绰的大主顾,这会儿带着女眷上门,定不会少买。
蒋老板的成衣店别具一格,衣料款式全部来自苏杭,除了男女衣裳鞋袜外,还有些绒线丝绸做成的精致饰品,主顾们只管挑选合意的物件,旁边自有俊美的伙计和清秀的女婢随行伺候,这里物品繁多,选中的东西都由他们捧着。
有常来的,会点相熟的伙计和女婢陪同,他们熟知店里的物件,也早摸透客户的喜好,自然能卖出更多更好的货品,故而,云裳成衣店一家独秀,力压三生和昌隆,在南苍县是顶有名的一家店。
顾青竹给青松和青英各买了两身衣裳,见一件石青色棉布长衫颜色周正,遂毫不犹豫地买下了,他爹身上的衣裳实在不能再补了。
慕锦成四处逛逛,看见什么顺眼的,都扔进伙计的托盘里,他从楼下逛到楼上,迎面正看见一件烟霞色绣百合花的曳地长裙,挂在正中间显眼的位置,陪在一旁的蒋老板何等眼力,但见他的眼光停留了两三息,立时上前道:“三爷,这可是今年新出的料子,春日里穿正好,柔软舒适,颜色恰配少夫人。”
“要了。”慕锦成挥挥手,他已经开始想象顾青竹穿这件长裙的样子,恬静唯美,像一副画一样。
顾青竹走来寻他,正见伙计抱着包好的衣裳,遂问:“你买什么了?”
“你挑好了?”慕锦成笑着迎上去,“你帮我选一件吧。”
两人转到男装的柜面前,顾青竹细心帮他选,看了衣料,又比绣工,才定了一件海青色绣松针的长衫。
慕锦成指着旁边两件说:“梅子黄、宝蓝两色也要了。”
“这两件是长袍,过些日子热了,不能穿的。”顾青竹转头看他。
慕锦成低语:“给你的,后日你出门学管铺子,总在男人堆里,穿这个自在些。”
顾青竹想了想便不再说了。
慕锦成又挑了几根发带,并一双鹿皮浅口靴,把顾青竹男装行头配齐了。
两人又买了些糕点,回到慕府,松芝院和朝晖院自傍晚起,已经分别打发几回人来问过了,顾青竹立时让左云去回话,见他们平安归来,两处又传话来说不用请安,自个歇着就行。
慕锦成洗漱,右玉帮顾青竹卸钗环首饰,低声抱怨道:“爷和少夫人忙到现在才回来,不知多辛苦,表小姐也忒不懂道理了。”
“怎么了,宋允湘今儿闹什么了吗?”顾青竹捏了捏肩膀,今日太紧张了,这会儿只觉全身酸疼。
右玉撇撇嘴道:“琳琅姐姐来了几次,在我这里聊了三五句闲话,说表小姐一早去求老夫人,让她也出去上私学管铺子,可她为什么住在这里,心里难道不知道吗?
姑奶奶没了,老夫人疼她无父无母才接进府的,这会儿要走姑奶奶的老路,这不是往老夫人心里扎针么,简直太过分了。
她又哭又求,还说老夫人夫人偏心,讲了好些难听的话,差点把老夫人的闹厥过去,后来惊动了夫人,百般好言相劝也不管用,老夫人寒了心,说是女大不中留,正让夫人赶紧给她寻婆家呢。”
“这话,你与我说说便罢了,自打我嫁进慕家,没来由的,她与我一直不对付,咱们少惹事,莫让人拿住了把柄。”顾青竹要到外头管铺子去了,不想多掺和内宅的事。
右玉将首饰归拢,低垂眉眼道:“我晓得的,奴婢只是为少夫人抱不平,并不曾和旁人说。”
顾青竹摸摸手上的赤藤镯,嘱咐道:“院里的小丫头们也要管好,不管表小姐,还是蔡姨娘,听着一言半句的,不要乱传,我们不常在,若是有个什么事,万一顾不上,反倒害了她们。”
右玉曲身行礼:“奴婢知道了,少夫人放心,我会管好蕤华院的。”
“时候不早了,你去歇着吧。”顾青竹微微颔首。
慕锦成擦着头发进来,就见顾青竹散着头发坐在桌边反手捏肩膀。
“怎么了?”他走近问。
顾青竹抬眼看他:“没事,今儿有点累。”
“你去泡泡吧,我一会儿帮你捏捏。”他摸了下她的肩膀,僵硬得很,想必是为了端着少夫人的气势,今儿半刻没有松懈。
前世的慕锦成,高中是篮球特长生,跌打损伤是常有的事,他是队长,常给队友按摩,故而技术很娴熟。
洗漱后,两人盘腿坐在床上,慕锦成给她捏了两刻钟,她的肩膀太过瘦削,让他不敢使多大的力气,慢慢用药油才将两处僵硬揉开。
他轻声问:“你舒服点没?”
“嗯,好多了。”顾青竹低低地应。
“睡吧。”慕锦成心疼。
别看她白日聪慧异常,思想活跃,点子又多,但到底只是个十来岁的姑娘,这会儿松了心弦,自是更累些。
顾青竹困极了,打着哈欠像只猫崽似的钻进被子,面朝里,一闭眼就睡着了。
慕锦成放下帐幔,给她掖掖被角,轻刮了下她的鼻子:“没心没肺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