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的马车等在最近的路口,顾青竹登上车,立时就软在慕锦成的怀里。
“少夫人!”春莺只差要哭了。
“有我在,她不会有事,你去叫老冯把马车赶稳当了。”慕锦成低声道。
“是!”春莺掀帘子出去,和老冯坐在车辕上。
老冯在慕家做了近二十年,南苍县街街巷巷他跑了个遍,是慕家最好的车把式,他不晓得东家出了什么事,但赶好车是他的本分,他自然全力做到。
顾青竹在斗茶大会上一举夺魁的消息,早被人送了信回来,东西两府都得了消息,一家子又欢喜又担忧,各院都派了丫头婆子在门口候着。
慕锦成就在慕家上上下下仆人的众目睽睽之下,将顾青竹直接抱回了蕤华院。
右玉和春莺帮她卸掉首饰和脂粉,让她能睡得舒服点。
寇氏卢氏和罗霜降又来看望了一次,各种补品补药送了一堆,寇氏见她睡得十分不安稳,少不得叮嘱右玉用心照料,她们略坐了会儿,就被慕锦成劝走了。
罗霜降慢慢走回西府,想起前世种种,心中惶恐不安,但她不敢在阖府欢庆的时候,说没根由的丧气话,她只盼着这次不要抽中才好。
慕锦成也欢喜不起来,顾青竹半梦半醒,不是出汗,就是呕吐,她除了早上勉强吃下的一点米粥,吐出来的不过是些酸水,他不嫌脏,只心疼她连眼周都吐出了血点。
及到傍晚,顾青竹好些了,锅里一直焐着米汤,慕锦成衣不解带地伺候她喝了一点。
顾青竹拥着被子坐起来,对他虚弱地笑:“钱家是不是气疯了?”
慕锦成拧了热帕子,给她擦脸:“气疯算什么,我还让他们出了点血。”
“怎么出的?”顾青竹好奇地问。
慕锦成哈哈一笑:“钱溢昨日信了我的话,今儿一早在昌隆赌坊挂牌,一比十赌我们输,我偷偷匿名买了个大的,又让宝应他们买,还请秦沛的人给街巷的乞丐们散了钱去买,至于花间乐坊的人买没买,我就不知道了,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会儿,赌坊掌柜的脸只怕都赔绿了!”
“我说呢,刚才怎么不见你,可你是不是傻,怎知我一定能赢?”顾青竹睨了他一眼。
慕锦成上前拥住她:“人家都说你是福旺财旺的旺夫命,只有我知道你是有多拼命,答应我,以后咱不这样了,好不好?争输赢有下次,我不想失去你!”
“好。”顾青竹闭眼靠在他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让她很安心。
“睡吧。”慕锦成像哄孩子似地拍拍她的后背。
夜里,慕锦成尽心尽力照顾顾青竹,几乎没怎么睡,而另一处,也有人通宵未眠。
“你都套出来什么狗屁消息!”一双永远也睡不醒的眼睛,此刻瞪得有些骇人。
“我哪里晓得,那个蠢货自个也不知道那臭女人身上有炒青,还害我的赌坊赔了那么多钱!”一张面色青白的脸,在暗淡的灯光下,仿佛青面獠牙的鬼一般。
“老二,你说他蠢,我看你才蠢到家了,若不是故意有人为之,谁会买慕家赢,你给他下套,却分明钻了他的套子!”那双眼睛的主人,很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我……你……”青面“鬼”结巴了两句,反击道,“你今儿连柳青都没比过,我看你也比我强不到哪里去!”
“够了!现在是搞内讧的时候?!”暗影里,一个苍老的声音低喝。
“爹!”两人同时低头。
“我瞧着,这事越来越刺激了!”暗影里的人玩味道。
“爹,你想怎么样?”两人齐问。
“怎样?自然是继续玩咯,他既然赢了,咱索性就赌命玩个大的!桀桀桀……”苍老的声音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可那边……”那双眼睛的主人欲言又止。
“他是什么心思,咱一时摸不准,但有钱能使鬼推磨。”苍老的声音不屑地哼了一声,“在这世上,我就没遇见不爱钱的人,若是有,那就是欲壑未满,钱没到位!”
此时的两人,非常有默契地相互看了一眼,深以为然。
而另一处院中,深夜的窗上映出一个瘦高的模糊身影,他许是站了很久,仿佛被刻在窗纱上一般,一动不动,屋里有隐约的说话声。
那声音断断续续,听不分明,但始终是一个胆战心惊的人在说,却一直听不见任何应答。
此情此景,诡秘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