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太阳啊,太阳怎么能陨落呢?你若是陨落了,我的世界还会有光明吗?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让你遇到合眼缘的女子,就将她留在你身边,我不会怪你,永远都不会怪你。
……
未曾想过重活一世,她依旧是悲剧收场。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视线渐渐模糊,风声消停了,雪落的声音也消停了,打斗声也消停了,看来是毒发了啊!
她的红色纱衣被寒风吹起,她心爱的七弦琴上沾染了丝丝血迹,洁白的积雪上站着一群冷眼旁观的黑衣人。尉子瑜撑着七弦琴,艰难地站起身,原来父亲临死前的挣扎……是想站起来啊!
将身体转向面对皇宫的那一面,两行清泪直直地滑落。她伸着手在空中胡乱抓着什么,她看不清了,听不清了。红色的嫁纱在积雪上留下长长的拖痕。
终于,她的身体彻底冰凉,直直地往后仰去,“啪嗒”一声倒在积雪上。
再见了,钟离伯谦,我永远的爱。
她慢慢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堆积着小小的雪片,睫毛轻颤,那些雪片停留在那里,久久化不去。洁白的雪地,艳红的鲜血与洁白的雪花相融。从此她不会再受世间的纷扰,也不会再品尝世间的苦楚。
上官听寒再也支撑不住,瞧见尉子瑜倒下的那一刻,他也脱力地倒下了。
黑衣人上前探了探尉子瑜的鼻息,确认她已经停止了呼吸,清理了地上的尸体,顺道拉走了身受重伤的上官听寒。
……
宫门前,钟离伯谦被一群守卫军围在一起,像一个笑话似的跪在这中间。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挣不脱束缚,他真的对他们动了手,宫门前的石板上,熙熙攘攘躺着好几具守卫军的尸体。
看啊看啊,他这个无用的人。
雪还在下,落在钟离伯谦的肩头,稀释了衣裳上的血迹。雪还在下,落在尉府的院子里,将那些血痕掩盖。
红纱白雪,尉子瑜的身体渐渐被积雪覆盖。
雪下了一夜,天边出现一丝光线。清晨,天将破晓,纷乱的雪花似乎小了一些。王宫的门缓缓被打开,钟离伯谦如梦初醒,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来,围着钟离伯谦的守卫军就此散开,他们拖走同伴的尸体,独留一个狼狈不堪的钟离伯谦,他手掌已经被冻得僵硬,手掌还浸着丝丝血迹,这下,他与夫人一样,掌心的生命线处,有了一样的伤疤。
他伸手握住剑柄,支撑着疲累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宫门外走去。不想管掌心的伤口,仍由它一路滴着血。白衣不胜雪,因为沾染了别人的血迹。
他一瘸一拐来到离城长街,时间仿佛静止一般,以往热闹的离城在今日失去了生机,以往的小贩会早早地出现在离城长街卖早点,以往的尉子瑜会早早地跑到街市上,去将自己想吃的早点都吃一遍,以往的钟离伯谦会跟在尉子瑜身后帮她付银子,在她身后看她满足的模样。
恍然间,仿佛看见身穿蓝衣的夫人在离城长街早点铺的雾气中欢喜雀跃。呃……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是他们初识之时的事了,今日怎么看见了曾经的场景。他踉踉跄跄走到摊贩面前,喉结动了动,微微抬起手,指着尉子瑜最喜欢的早点,呢喃道:“我要它。”
那人见他浑身占满血迹,手上还拿着一把剑,不敢反抗,他要多少就给了多少。
他歪歪扭扭地往前走去,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的声音问道:“雪怎么还在下?冻着我家夫人怎么办?夫人,夫君回家了,夫君不是故意夜不归宿。”
说着说着,眼泪模糊了双眼。
步履有些蹒跚,寒风呼呼地吹着,披在身上的白色披风被寒风吹得来回摇晃。他如同风雨飘摇的浮萍,没了尉子瑜,他该怎么安身立命?
辗转来到伞铺前,挑了一把画着含笑的油纸伞,将它抱在怀里,自言自语道:“为夫替你挑了一把画着含笑花的油纸伞,无论去到哪里都要带着它,下雨之时,用它挡雨,天热之时,用它防暑,下雪之时,用它抵御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