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廷栋再仔细想了想,立即发现了确实有些蹊跷,进城之时,李廷栋发现田野间皆是劳作的百姓,热火朝天让人动容,可眼前的这片良田间竟然无一个劳作的农民,偌大一片良田依旧静悄悄的躺在这里,岂不让人大叹可惜。
想到此处,李廷栋不禁皱眉问道:“这么一大片良田闲置在这里,可是耕牛农具不到位,还是整个寿州缺少劳力,耕作不了如此多的良田?”
“大人,此次闯贼南下确实让寿州损失了一部分青壮劳力,可灾民的涌入也补充了一些,这一来一回间青壮劳力倒也不差,至于耕牛农具,虽略显紧张,可凑一凑还能坚持。”章可式小心回答道。
“那为何这么一大片良田迟迟得不到耕作?”李廷栋越发不解的问道。
“大人,不是百姓们不想耕,而是百姓们不敢耕。”章可式颇为无奈的回答道。
“不敢耕,此话怎讲?”李廷栋听完更是一头雾水,这天下的田地本就是让人耕作的,如今整个淮北近十万百姓正等着夏粮下来救急,如今反而有这么一大块良田白白闲置在这里,这不仅仅是浪费,简直是是犯罪。
“此事说来话长了,大人且随我来,翻过前面那个小坡就是瓦埠湖,寿州自古就有围湖造田的传统,我大明开国数百年,整个瓦埠湖的湖面消失了近三成,而瓦埠湖周围多了三万多亩良田,因为瓦埠湖水量充足,纵使老天爷不赏饭吃,光凭着这一池湖水即可保证这十万亩良田的丰收。”章可式一边说着一边领着李廷栋翻过小小的山坡。
李廷栋随着章可式的步伐,翻过山坡之后,立即被眼前的这番景象所折服,整个瓦埠湖一碧万顷,上下天光,而瓦埠湖的湖岸边皆是上好的良田,只是这些上好的良田如今只长满了野草,而无人耕作。
“开荒拓地,围湖造田,这是好事啊,为何会让百姓们不敢耕作呢?”李廷栋知道这个时代可不讲究什么退耕还林,保护环境,整个寿州平白多出了三万多亩的良田,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
“因为造出来的这批良田最后都落到大户们手里,若我所记不差的话,东边这八千多亩是刘家的,南边这六千多亩则是宋家的,至于这西边的一万多亩那就更不得了了,是颍州卫千户所的军屯。”章可式一边指着眼前的良田一边对李廷栋解释道。
“那这些大户人家为何不安排人复耕?”李廷栋听完心头一阵愤懑,百姓们贫无立锥,而这些大户人家则家有良田万亩,当下阴着脸问道。
“不是他们不想复耕,而是这些大户人家也没有能力复耕了,此番闯贼南下太过突然,整个寿州城内的大户皆来不及逃走,闯贼所到一地,必然会搜刮当地大户以充军资,经此一役,整个寿州的大户基本上被屠杀殆尽,而这些大户所留土地看似无主,但只要这些大户人家有一人没有死绝,按我大明律法,这些土地依旧归这些大户所有,其他人就不可贸然耕作。”章可式顿了顿后继续说道:“至于说这些军屯,则更是一个大麻烦,大人身为颍州兵备道,应该清楚这军屯乃是太祖也所定的规矩,普通百姓是无权耕作的。”
“这倒真是个麻烦事啊。”李廷栋听完这才理解为何章可式会如此谨慎的带自己到现场来了,实在是这事着实不好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