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宁缺酒醒,已经是第二天凌晨。
冬至的大雪冷的刺骨,风雪一刮便是如受鞭刑罚。宁缺却是觉得体内极端的热,如同吞进了一个火炉。
片片半个巴掌大小的鹅毛在半空中飞舞,又如同一片片鹅毛将整个大地铺成白色。宁缺褪去一身酒意,撑着一把黑伞与桑桑行走在长安街道上。
长安街上热热闹闹,冬至节日的气氛格外的浓烈,伴随着羊杂汤的腥香飘荡在整个长安街上。
寻常百姓过节自然是欢喜热烈,生在太平安康的盛唐,还有什么可以忧愁呢?唐人的骄傲是即使是涮羊肉也要痛骂几句西陵神殿,“那牛鼻子老道总是烦人些哩!”
在他们的眼里,无论是什么平常的节日都需要得到尊重。放下一天的劳作时间,痛饮一杯,说几句胡话再天之将明中睡去,这才叫过节。
只是光德坊间便是没有如此气氛,王公贵族们纷纷不在府邸,而是冒着严寒站在了皇城外的大门口。
他们需要给夏侯送行,这个以暴虐着称的西路军镇军大将军以一种几乎荒诞的行式告老。身体不适这个原因在一个魔宗高手及最年轻的大将军身上真的让人吃惊,也让人惶恐。
能让在军中扎根数十年的夏侯大将军告老的势力,无非听雨楼和书院。听雨楼已经倒了,暂时不会重启,书院的十三先生........
书院从未有如此强硬的时候,并不说没有这个能力,而是书院从来不去理会朝廷的杂事。无论是陛下暴怒还是大将军战死,书院都会以一种超然出世的态度独存于世。
本是一心求道的书院后山,因为十三先生的存在变得烟火气十足。而现在竟然开始干涉朝廷,那些大臣无一不感到惶恐,兔死狐悲的感觉开始在众人的气氛里蔓延。
宁缺的出现如同在素雪之中滴了一滴浓墨一般,有些刺眼。众人望着那柄巨大的黑伞,无端的开始恐惧了起来。
就如同一件你提前预知的事情在慢慢向你靠近似的,总会让人有些惶恐。光德坊的一处院子里,明月停下了手里的活,望向了北城方向。
妖气!大规模的妖气!是五王!
明月的手有些颤抖,几乎是立刻向着院墙的方向跑去。两个月前,自己带着一身的血翻进了这个府邸。今天,自己又翻了出去。
徐玉玉不知道在不在房间,不过自己已经等不及和她打招呼了。自己这样离去,也算是一种告别吧,少了些伤感也是好的。
身旁的风景急速后退,明月冲着北城的方向一路疾跑,红色的身影在白雪的世界里,几乎快得看不到红色的残影。
宁缺不能不出现,他不可能放过夏侯。他的父母都因夏侯而死,小黑子也因为夏侯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夏侯也许不是直接凶手,但是他就是那把屠刀。宁缺没有办法揪出幕后的凶手,因为叶凡曾经对他说过卫光明也只是个被人当枪使的,并非凶手。
叶凡的话,宁缺还是信的。叶凡没有必要骗自己,他和这场复仇毫无关系,他没有必要骗自己。
可是宁缺不想要杀最终凶手,他只想把那些参与的人一个个揪出来杀了。而其中最难杀的便是这把屠刀,夏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