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修长的指节端起茶饮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将茶盖合密无缝地盖好,声音极轻:“也罢,来日方长。”
宋珩又开始每晚到我这看书留寝了,偶尔居然还会让我给他讲讲话本解解乏。
我刚开始每讲一句都要小心观察他一番,毕竟这种娱乐性民间话本——怎么也不像是会和高殿朝堂之上天子同框的事物……
但毕竟是帝王家,他礼仪风度当真是好,不止没打断我,还会适时点头或者“嗯”一声。若不是有自知之明,还真让我以为自己有说书的天分。
但他来我这留寝后还有一个影响,就是找我去喝茶的帖子又少了。害,我就乖乖院里蹲努力练舞吧。
太后生辰宴如期而至,当日小桃为我取来丝绣房裁制的舞衣:既是应秋景,又是随舞曲,舞衣是一袭金黄细丝烟罗衫,轻柔如幻,曳地生姿。
描细眉,点绛唇,染蔻丹,小桃小翠开心地围着我:“大半年了,小主你终于愿意让我们好好捯饬一下了!”
这不是大家都落个清闲嘛!
眼看宴会将至,我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黑玉耳坠有些沉,便翻了翻妆奁箱,却只找到了一只我心仪的耳环:“小翠,你有看见另外一只碎银珰吗?”
“嗯对,就是上次我省亲回来阿娘给我戴上的那对。”
小翠小桃都摇摇头开始帮我翻找,我还扫了下桌底也没找到另一只:“算啦,也没事,我戴另一对。”想着许是物什太小滚到房间哪个角落里了,我便没再在意和小桃小翠前去赴宴。
彩带华裳,笙歌曼舞,文武百官列坐大堂,皇亲国戚觥筹交错。御殿一派和乐,暖意融融,倒无一丝殿外的凉秋之意。
我早前就与曲乐坊的乐师打招呼排练过,现下已经不再似当初那般纠结矛盾。
因为我和乐师商讨改了几个曲调间奏,也就是说起舞时我虽会停顿,但每次停顿方位都不同。
如此就不必愣是八次都看向皇帝啦,还颇有些“雨露均沾”大殿上每一处的感觉哈哈哈。
当时想到这个主意时我胃口就好了许多,犹记那日小桃帮我装第三碗饭时那看猪似的眼神。
琴声起,笙箫合,碰杯声转小,谈笑声渐微。我闭眼听着熟悉的曲调踮脚、旋转、起身、拜倒,柔云似的纱衣拂过我脸庞,真觉有一泓秋水荡漾在眼前,澄澈清寂,空灵婉转。
第一眼望向殿中央的太后席上,她和蔼地朝我点了点头,我微微伏身迅速一转开始第二舞,如此反复,几番停下,方觉大殿上人是真多,安静也是真安静。
即近尾声时我一颗悬着的心早已落下,只等着最后一处停顿再此看向太后收尾。可谁知下一秒的琴音居然乱了拍,我一时脚步走乱匆忙收尾,最后一秒抬眼一看,正与段骁四目相对。
他身体已愈,因契夏国二皇子的尊贵身份位列前殿。他勾起嘴角朝我一笑,手上还端着一盏三足青铜酒樽,随即不再看我一饮而尽。
我已不留痕迹地转向大殿正前方恭敬拜倒:“祝太后娘娘福厚绵长,万寿无疆。”
“起来吧,慕婕妤有心了。”太后的声音高殿处传来:“赏。”
“谢太后。”我拜伏起身,内心长吁一口气,所幸瑕不掩瑜,今日应该过了。
……
太后生辰宴结束时间尚早,正要回沉霜阁时在路上被人轻声叫住,原来是刘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