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有点茫然,确定自己并非幻听,他是在叫我过去吧。
“嗯,过来。”宋珩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我低着头慢慢走过去,想借这个时间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也许被我忽视的细节,来理清目前的状况。
突然头顶就轻飘飘地飘来了宋珩的声音,一字一句如羽毛轻落,挠的人心痒痒。
“让我摸一摸我的小马驹,我的宝贝。”
我心里一颤,猛地抬头看眼前人,他缓缓伸出一只手覆上了我的脸颊,拇指在我脸上轻轻摩挲。
明明极度暧昧的动作在此刻却显得纯粹而虔诚,他似是在喃喃低语:“那霜儿,也愿意为我驱策,为我明灯吗?”
热息交缠,他眼里含光:“相比说天下英雄尽入我彀中,我的确更期待看天下英杰尽展其雄风。”
我眸光一动,他轻轻一笑:“时势造英雄,但时势也能毁英雄。”
“我能做的,也只是尽力让这些学有所长者有用武之地,”他一字一句道:“我们互相交换筹码,在天平两端以求平衡,我不竭泽而渔,他们不揭竿而起,而是共谋求共赢。”
“心系天下甚好,为己谋私也罢,只要他们所作所为最终可为苍生谋福,那我便给他们应得的荣华利禄。”他看着我:“霜儿把我抬得这样高,倒让我欢喜之余又有忐忑了。”
我摇摇头,抬手握住他捧着我脸的那只手,下意识就道:“陛下过谦了,如果只是利益交换,陛下大可不必费出这样多的心力。”
脑子里突然就有零散的片段飘落飞出,是宋珩边咳嗽边批阅着考生的文章策论,那时候,地方上被爆出严重的包庇贿赂之事。
“只为利的人,会找出最轻松省事的方法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而心中还有义的人,却会竭力去想万全之策,甚至牺牲掉自己的部分利益。”
如果只是要谋利求平衡,宋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可轻松继续眼下的平衡。
官员并非无脑,送上来的人也许有文莽草包,但也一定会有些真才实学的人作遮掩。而这部分有些能力的人和现在已经入职的人当是能满足目前的职位需求的。
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能形成这样大的包庇环境,绝非一日之寒,而这种状况能在先皇手里延续多年,说明它有其生命力和稳定性。
但这会迫害,那些在最底层泥沼中既没关系、又无财力的十年寒窗者。
对有的帝王来说,他们这些在底层苦苦挣扎而难有善果的书生,便是可以被牺牲的人。
与其早起晚睡去看他们的策论,去和那些权贵周旋抗衡又影响皇权稳固,牺牲他们显然更为轻松。
“陛下为那些囊萤映雪的人,日以继夜翻看地方运来的策论,与高官权贵周旋一定很累吧,”我下意识去摸他的手,不知道那段时间我有没有为他尽一份力:“陛下今日成功了,妾身也为陛下开心。”
为心中的赤诚与更公正,为那些底层挣扎的人争一个出头的机会,也为未来的宋华国稳健驰行。
不管哪一个,宋珩都做到了,不是吗?
“霜儿……”他低头凝视我,双眸之中有光流转。
停了半晌,只听他说:“先前是我问错了。”
“嗯?”
“是我,愿意为你明灯,供你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