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忠这人,在沁县是出了名的忠厚,高家当初发迹也与他这性格脱不了干系。
本以为这是跟他亲儿子有关的事情,他会立刻干脆利落的答应,哪曾想他会来问自己要什么保证。
县太爷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可能怎么敢下这种保证。
就算巷子深的酒不如高家,那还有一个如意酒庄在,这魁首的位置到底是属于谁的还真不好说。
高忠若是单纯为了让高家获胜而歪曲事实,这结果他可承受不起。
到那时,他该怎么跟这上千围观人们交代,该怎么跟高禹行交代,又该怎么跟这举办了上百年的斗酒大会交代?
县太爷怎么也想不通那个老实忠厚的高忠今日与往日相比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反差,当然,他并不知道三家酒坊在赛前签了一份赌约,如果他知道这件事,怕是说什么都不肯让高忠和付多持来担任评审的。
就在县太爷为难之际,却听高禹行开口道:“县太爷,没关系,您答应就好。如果我爹真的觉得巷子深的酒不如高家,您大可让他们重新选过,这结果我认了就是。”
“高少爷,你……”县太爷还想说些什么,但当他对上高禹行那坚定的双眼时,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罢了,既然连你都同意,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三位当事人都已点头同意,县太爷便重新安排起评审的事情。
由于高家酒坊排名最末,所以他需要先尝尝排名第二的如意酒庄的酒。
县太爷亲自抱起那个属于如意酒庄的坛子,为高忠倒了一碗,笑道:“高掌柜,请。”
高忠一言不发,观其色嗅其味后便将碗中的酒一饮而下,片刻后叹息一声道:“后生可畏,高家自愧不如。”
此话一出,便说明高忠承认高家败给了如意酒庄,也就是说魁首要在如意酒庄和巷子深之间决出。
同先前一样,县太爷亲自替二人倒了酒,笑着说了声“请”。
高忠与付多持几乎同时端起酒来,却像商量好似的,并未立即喝下,只是举在他们自己面前,静静的看着。
过了好一会儿,付多持叹息一声,放下酒碗朝县太爷笑道:“大人,能否再给我拿一个碗来?”
县太爷虽不明白付多持此番要求是何目的,但还是命人重新拿了一个干净的小碗过来。
付多持笑着接过碗,小心翼翼的将他自己碗里的酒朝那小碗里倒上一些,这才轻舒一口气,重新把那酒碗端了起来,轻轻嗅过后慢慢小酌起来。
只见他的脸上时而露出陶醉的神情,时而又露出惊讶的模样,不过一会儿,那张脸便变得通红。
终于,将碗里的酒喝完后,付多持叹息一声,朝高禹行抱拳道:“高少爷,我如意酒庄败得不亏,技不如人,我们心服口服。这魁首对于巷子深来说,当真是实至名归。”
“付掌柜,您客气了。”高禹行朝付多持回了一礼,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至少,这第一关算是过了。
眼瞧着付多持已经把酒喝完,端起那另外准备的小酒碗就要起身离开,可高忠却还是无动于衷,只是端着那个酒碗纹丝不动的坐着,根本让人猜不出他有何目的。
“高掌柜。”县太爷终于等不下去,出声提醒,“时辰也不早了,那么多人在等着,您要不要早点给出答案?”
县太爷话音落后,过了几个呼吸高忠才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这时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那端着酒碗的酒有些微微发抖,连带着那小酒碗中的酒都微微起了波澜。
可人们的注意力都在高忠的脸上,一个个都期待着他的评论,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在县太爷的再三催促下,高忠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将那碗酒移到嘴边,郑重的喝了起来。
那感觉倒不像是要评酒,更像是在喝什么世间少有的琼浆玉液。
刚喝上第一口,高忠便直接愣在那里,几个呼吸后他才又回过神来,继续喝了起来。而后他便时不时的喝上一口,再时不时的端着那酒碗发呆,过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他才把那碗酒喝了个干净。
高忠把酒碗放下,并未发表任何结论,只是用不明意味的目光看向高禹行,问道:“孽畜,你这酒是从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