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郭老的问题,高忠的脸色有些发青,他紧握着拳头,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高忠的身上,都在等着他的回答。
或许是众人的注视让他感到了压力,又或者是他想通了什么,几个呼吸后,高忠深呼了一口气,用着略带哽噎的声音道:“本心只剩一坛,我……舍不得。”
听到高忠的回答,众人脸上满是不解,一个个好奇的看着他。
这时,只听郭老问道:“既是你高家的酒,没了再酿就好,又何来不舍之说?”
“世上已无本兮,又何来本心?”高忠叹了口气道。
“本兮是?”郭老的好奇更胜。
对于郭老的问题,高忠只是勉强的笑了笑,却始终不肯回答。
“老爷子,本兮是我娘的闺名。”见众人脸上的好奇越发明显,而高忠却始终一言不发,高禹行忍不住替他答道。
“混账!孽子!”高忠怒目而视,“你母亲的闺名岂容你在大庭广之下对他人道出,这是对她的大不敬!出门几年不仅没有一丝收敛,甚至还越发的无法无天!我问你,你还知道‘孝’字怎么写吗?”
“爹,我怕我再不说,这世间就没有人记得我娘是谁了!”高禹行毫不示弱的回瞪着高忠,“我娘已经走了二十年,这些年你从未提起过她。这么些年您的身边一直有着房氏,我并不怪您,可我只想问您一句,你到底还记得我娘吗?”
“混账!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长幼尊卑!你……你竟然敢……竟然敢……”高忠对高禹行的问题避而不答,反而他面前走了几步,抬手就要朝他脸上抡一个耳光。
就在动手之时,县太爷眼疾手快的把高忠那抬起的右手拦了下来,只听他好心劝道:“老哥,你且消消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可不是你教训儿子的好时候。”
若是旁人来劝,高忠恐怕早就连那人也一起打了,可劝阻的人是县太爷,高忠也只能给他一个面子。
那抬起的手是收回了,但脸上依然是那副怒火冲天的样子:“孽子,看在县太爷的面子上,我姑且饶你一次,下次你若再敢说出这么大不敬的话来,就是天王老子来劝说也没用!”
“爹,不用你这么假惺惺的,你打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高禹行冷笑,“只要你能回答我的问题,你就是再打我一次又何妨?”
“孽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高忠再次抬起右手,“既然你那么想挨打,我满足你!”
高禹行可不傻,虽然嘴上那么说,却在高忠冲上来的瞬间急忙向后退了几步。
“你还敢躲?”高忠满腹怒火,整个身子因为情绪的激动而抖个不停。
高禹行见状,冷笑道:“爹,我这打可不是白挨的,既然你不想让我躲开,那就要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管老子的事情!”高忠见始终打不到高禹行,那抬起的巴掌改为用手指着他,“我记不记得你娘是我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跟我没关系。”高禹行笑了笑,“那我对大家说出的娘的闺名是我的事情,跟您又有什么关系?”
“你将你娘的名誉,将你娘的清白都置于何地!”高忠只觉得有一块儿大石头堵在自己胸前,让他连说话都变得无比艰难,他指着高禹行浑身发抖,“你……你就算不在意我这个爹,难道连你娘都不在乎了吗?”
“我当然在乎,不然也不会让这本心酒重见天日!”高禹行看向高忠的眼神里已再无一丝尊重,反而渐渐的蒙上了一层恨意,“跟我娘的名誉清白相比,她恐怕更在意自己相公是否还记得她吧。到这种地步,就算您不说我也能猜得出来。这世上从来就只有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更何况那旧人还是已亡人?爹,这二十年来我娘在九泉之下日日啼哭,您可知道?”
青天白日的,高禹行脸上却越发的阴森,突然说出这种话,让听到的人们都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高忠也是直接愣在那里,过了好久才重新回过神来,指着高禹行骂道:“孽子!你休要胡说八道!我自问没有一丝对不起你娘的地方,她怎么可能会对我有埋怨?”
“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高禹行再次冷笑,配上那阴森的表情只让人觉得他四周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没有对不起她,会在她离去这二十年里从不提起她一次,甚至连该有的祭祀都渐渐的没了!没有对不起她,会把她唯一的儿子赶出家门?没有对不起她,会任由继室放纵儿子以至于把他毁掉,却从不说一句反对的话?没有对不起她,会不顾她的颜面,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她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