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临无奈地摇头说道:“我和身旁这位瞳……赵姑娘,身在此世无父无母,你若能帮我找到家人,我倒要谢谢你。非要说寻仇,你可以去找我的老师百里太一,但恐怕倾尽你这一部人的『性』命,也敌不过他。不过……”
“不过我想知道你这一部人的『性』命,能否交换我这五位同窗!”门外一声响亮喊声,随后便有八个少年快步迈进聚孤堂,步履稳健,神态自若。为首的那个玉面含威,蚕眉带厉,手举两颗墨『色』石珠,立在那里,就是一座巍峨高山,一尊不动明王。
“云律!”还被绑在柱子上的翟燎一激动喊出了储靖的名字,紧接着同样被执的周采薇与王芷兰也呼唤起众位同窗。虽然佘闻人与邹瑾之缺席,但这样的阵仗,已足以让他们感动。
而周临,则是轻叹一口气,与储靖四目相对,苦笑道:“可算来了,再慢一点,我可就拖不下去了。”
两人齐齐望向不远处的典韦,一台之隔,他们已经感受到对方的虎躯正很难察觉地微微颤抖。的确,典韦敢拿四个兄弟的『性』命和周临赌气,但绝不敢拿一部之众逞一时之气。储靖手中的确是掌握狂神部生死的玄珠无疑,只见他默然将玄珠交给周临,代他说道:“典家主,如你所见,掌握贵部命运的玄珠我已得其二,剩下的两颗,也由我的同窗守着。一旦阁下轻举妄动,我们就会发出信号。反正都是一死,大不了,玉石俱焚。”
储靖虽然没有滥杀无辜的狠心,但狠话还是说得出来的。典韦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强压怒气说道:“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并没有什么想做的,典家主若以礼相待,我自然会还之以信义,”周临收起玄珠,和赵瞳歌一齐放开人质,正视典韦说道,“家主的兄弟究竟伤得多重,我要亲眼看到,才算数。”
“来人,把孙山陈路抬上来!”到底是一部之主,典韦前脚吩咐手下带上那日的山贼,后脚便问道,“小兄弟,若我两位兄弟果真身中一十七剑,该当如何?”
周临微微一笑,唇畔俱是自信:“甘愿一报还一报。”
不过一会,两个山贼嗷嗷叫唤地被同伴抬了上来。周临低头望去,却见他们身上除了自己所为之伤,另多出十几处创口,绷带上渗出殷殷血迹,应是真的。
两个山贼一见周临,便破口大骂,哭爹喊娘地求典韦为他们做主。典韦之前已和周临作约,此时自然得意,笑问道:“小兄弟,这番你可心服?”
周临却不答话,右手向后一伸,郑誉已将斩蛇剑递给他。宝剑神光熠熠,在座无不慨叹,两个山贼倒是吓得屁滚『尿』流,躲藏无处。而周临并没有闲心杀他们,只是问道:“敢问两位,那日伤你们的,是这把剑吗?”
两名山贼连忙点头称是,周临微笑,挥剑砍向身侧的石砖。
斩蛇剑到处,切口如一条流线般如水无痕。只有行家才能看出,周临方才砍过的地方,已然切开七寸有余。
“典家主,你且看好,我家传的斩蛇剑,削铁如泥,切削平整,不会造成丝毫多余破坏。”周临一边说,一边走到一名山贼身旁,猝然挥剑挑开他腿上的绷带。杀猪般的嚎叫响起,周临指着对方腿上皮肉外翻的溃烂伤口震怒吼道:“那你告诉我,这杀猪刀砍过一样的粗糙伤口是怎么一回事?”
雷霆般的怒吼,取而代之的是刹那的沉默,刹那的沉默过后,又是一声雷霆般的怒吼。
“说,这是怎么回事!”
山贼腿上的伤口与斩蛇剑的切口差之千里,就是瞎子也能看出来这其中有猫腻。典韦自承家主位以来,向来崇尚信义,如今竟被自己人打了脸,怎么不怒?怎会不吼?
“家主饶命!家主饶命!是……呜哇!”两个山贼闻言更加惶恐,不顾一身创伤跪地求饶。但他们话还没说完,就被凭空飞来的两把飞刀刺进喉咙,气绝而亡。飞刀的方向是典韦身侧的坐席,从那里走出一个人来,一身皮草戎装,二三十年纪,眉目俊美,手握长枪,冲典韦微笑道:“是我借机多砍了他们几刀,让他们嫁祸给百里太一的弟子。本以为你可以和百里太一斗个两败俱伤,我来得利。可惜啊,典韦,你连几个小『毛』孩子都敌不过,真令我失望。”
不出所料。
此刻,周临等人都没有说话,他们只是在等典韦的反应。典韦瞪红双目怒视那人,愤然问道:“方松……为什么?”
诚然,早在衡天书院的时候,此刻的情景就已经在周临等人掌握之中。据酷爱收集情报的陈流所说,黄巾『乱』时,狂神部大开寨门,收纳四方流民,来者多是汉人。这些汉人教会本来劫掠为生的胡人聚落狂神部铁力牛耕,在山谷里开田种稻,不过几年,狂神部的粮食便自给自足。本就是无衣无食才被迫打家劫舍,如今衣暖饭饱,狂神部人渐渐不再外出劫掠,一心耕织。再加上新任家主爱护部民,严格限制劫掠,大有改山贼窝寨为农兴部落的趋势。
接着陈流据此推测,狂神部里到底还是有很多异族,他们血『液』里流淌的是战斗的天『性』,要他们学汉人耕织为生,就像让狼吃草一样难。所以部中必定有一方势力不服家主,而他们之所以没有起事,一是力量不足,而是时机未到。而百里太一曾是大汉重臣,威名远扬,他的弟子和狂神部人发生冲突,只要事情闹得足够大,就能让部中的反对势力渔翁得利。
新任家主崇尚和平,自然不会因为区区两剑去自找麻烦。所有反对势力一定故意加重了两个山贼的伤势,使家主怒发冲冠,掳走周采薇王芷兰,威胁周临赵瞳歌。
在自责不再先入为主之后,冷静下来的周临制定了一系列计划。之后从离开衡天书院到现如今所走的每一步,都没有脱离计划。这局棋,下得刚刚好。罗网之中,就是真正的敌人——
方松抬起头来,丝毫不避典韦目光,阴邪说道:“自然是为了——你的家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