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阵背主,死有余辜。”秦应沉声说了这么一句,提刀杀向昔日同僚。佘闻人内心微微触动,也挥矛继续屠戮叛军。两人武艺绝伦,剩下的百来个叛军连同旧都尉们很快就全军覆没。佘闻人脚踩着一名都尉的尸体,对秦应说道:“多谢。”
“职责所在。”秦应淡然回答。可城门前依旧是叛『乱』的部队,周临被堵在城下,进退不得,张辽大军已至,气势汹汹。士卒们早就没有再战的气力,周临此刻几近绝望,却听见东面斜坡喊杀震天,一声雷霆般的呼唤入耳而来:
“清明老弟,我典韦来帮你啦!”
回首望去,来着正是典韦与狂神部人。救援的狂神部约有五千人,个个戎装皮甲,舞刀弄枪。周临不知道典韦是因何得到消息,只觉得惭愧难当。张辽是雁门中人,边关出身,一眼就看出这帮异族援军战力非凡,提刀喊道:“敌人的援军来的古怪,准备迎击,不许轻敌!”
高顺冷哼一声,自顾自率领陷阵营列队迎击。典韦带着狂神部张牙舞爪——对,毫不夸张,就是张牙舞爪地杀向陷阵营。一排盾阵摆在眼前,典韦将一双镔铁戟系在腰间,伸手向身后的挟戟兵讨来二十柄手戟,掷向陷阵营。
所谓挟戟兵,就是专门站在典韦身后为他抱着手戟的兵卒,大约有三十人,每人能挟十支戟。典韦上阵常常飞『射』手戟,这些挟戟兵就是为他提供手戟所用。佘闻人的掷矛之技也是从他这里学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百发百中。自拿下济北之后,佘闻人如法炮制地找来三十名精壮汉子,也是每人抗十杆标枪,称为扛枪兵。
黄巾之『乱』时,典韦为求自保,曾多次率众痛击黄巾军,也算是沙场宿将。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杀到陷阵营统帅高顺的面前,而他的手段也是甚为高明,一眼就看出接近高顺要『射』杀哪些敌兵。一戟过去,就有一人应声而倒,二十杆手戟投完,高顺就在眼前。
隔着银白面具,典韦看不见高顺的神情,高顺也并不与他对话,而是奋起一刀劈了过去。典韦这才抄起双戟,一戟挡住断马刀,一戟飞刺向高顺。高顺慌忙躲闪,小腹被镔铁戟划开一道裂口,鲜血登时喷涌而出。
高顺朝后连退几步,典韦爽朗一笑,说道:“小子,你这面具用了不少银子吧,快摘下来给你典大爷打条夜壶来,哈哈哈哈!”虽然面具下的那张脸不辩情绪,但典韦从高顺呼进呼出的粗气里已经看出,他早就怒不可遏。
就在这时,城内的衡天众终于铲除了叛军余孽,城门洞开,佘闻人挺矛出阵,邹瑾之紧随其后,说道:“清明,你们快回城去,这里交给我和佘佘!”
大敌当前没有什么可矫情的,周临等人带领着残兵败将仓皇逃如城中。佘闻人一口衔住百斤重的长矛,手握着扛枪兵递来的标枪,一枪飞『射』向张辽。张辽未及反应,标枪擦头而过,『射』下他的头盔。
张辽乍丢了头盔,看见对面是名冷若冰霜的女将,刚要提刀迎战,第二杆枪已然『射』来,正中他坐下马头。那马登时毙命,将他摔翻在地。张辽此时才明白对方想取自己『性』命易如反掌,而高顺那里也渐『露』败相,知道不能恋战,就地喊道:“收兵!”
董卓军渐渐远去,周临立在城墙之上,举目眺望,只看见城下遍地都是衡天军的士卒,还有远处余火未尽的密林,以及目所不能及的牺牲者。他终于熬不过满心愧疚,蹲下身去抱头抽噎。而恰在此时,赵瞳歌快步走到他身边,俯下身子,雷厉风行地给了他一记耳光。
周临没有像往常一样捂脸惨叫,而是把头埋得更低,赵瞳歌见状更怒,气势汹汹地冲他吼道:“周临,你这算什么样子!不过是输了场仗而已,老师、还有你义父是不是没教过你,胜败乃兵家常事!可你现在算什么样子,你是衡天众的首领,是济北的太守,是大家心目中的支柱,你给我站起来,别让我瞧不起你!”
赵瞳歌的一番话如醍醐灌顶,周临缓缓起身,低声说道:“瞳歌,你知道吗,火计是我定下的,九渊只是附议。我定下的计策,让衡天军初阵打败,让无数将士殒命,我们什么战果都没有……他们的牺牲毫无意义,毫无意义……”
“并不是毫无意义的呀,大哥。”储靖轻拍周临肩膀,向他投以一个慰抚的笑容,目视前方,说道:“那些牺牲者的死,并非毫无意义。或者说,他们的牺牲会否有意义,取决于尚还活着的我们。我们只有活下去,活着打胜这场战争,活着守卫住济北城,他们的牺牲才会有意义。逝者牺牲的意义将由生者继承,大哥,既然有幸活了下来,就赶快振作起来,别让那些将士们的牺牲,真的失去意义。”
储靖的话与赵瞳歌的话如夜半钟鸣,惊醒梦中的周临。他高昂起头颅,对众人说道:“瞳歌,云律,谢谢你们。我都明白了,身为衡天众和济北的支柱,我不会再『迷』茫。就让我们一起守住济北,赋予牺牲的将士们真正的意义!”
“清明老弟,虽然我听不懂你们说的是什么,不过你们打仗不叫上典老哥我,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周临话音刚落,典韦一拳朝他胸口揍了过来。听他这么说,周临满脸羞愧,低声说道:“典老哥,你要守护狂神部一方,我实在不忍心……”
“喂喂喂,不忍心什么?你有什么不忍心的?我典韦,还有我们狂神部,有看着朋友身处险境还躲在家里看戏的规矩么?这规矩谁定的,我这就剁了他!你看,我把狂神部所有能上阵的弟兄都带来了,满打满算五千多人,都是以一当十的彪子。怎么样,别谢老哥我,咱们着交情,那就是——生死之交!”典韦不识几个大字,一番陈词却是肺腑之言。他说到做到,五千狂神部人俱是精锐。周临心头一热,紧紧握住典韦的手,说道:“对,我们是生死之交,典老哥,今后拜托你了!”
其时夕阳西下,周临与典韦的双手在万丈霞光中紧紧相握,无限真情,尽在不言中。